西北的冬天是真冷,风呼呼地吹,雪哗哗地下,跟漠北有一比。
西北的夏天也很热,坐在那里不动,都能往下淌汗珠子。
定北侯杨程安看看手里的圣旨,眼里露出一丝绝望。
欲速则不达,小皇帝何时才能明白呢!
“爹,这活儿没法干了!”
定北侯瞪了儿子一眼,“住口,多大的人了还发牢骚。”
“最冷、最热的时候出兵都是大忌,就算能获胜,那也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更何况,打来打去,都是大秦人。”杨兆琛把这句话的音量压得低不可察。
“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杨兆琛见老爹生气,连忙住了口。
杨兆琛连漠北都没去过,虽然功夫也不差,但从骨子里来说,他不是真正的军人。既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更没有经过战火磨砺的坚强意志,懂的只是京城权贵圈里的人情练达。
儿子这般怪不得他,杨程安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杨兆琛的肩膀,“去把将领们都请来,我们要制定作战计划了,总得对圣上有所交代。”
杨朔已经赶跑了一个部落,大雪封路前有机会再打败一个,他们爷俩一定要在西北撑过这一年。
只是,很难!
朝廷艰难,拓王更难,粮草在不充裕的条件下,谁都耗不起了。
即便皇帝不下令出击,拓王也会选择进攻了。
拓王的封地面积最大,有三座大的城池,彼此之间呈三角形呼应。
要想进攻王城,必须先切断三座城的联系,使其彼此不能救援。要做到这一步,首先得有足够的兵力,还需各路兵马能协调作战。
现在跟拓王对峙的朝廷军队,兵力有三十万。这三十万人马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武威将军带出来的京畿“少爷兵”,一部分是当地驻军,还有一部分是从江南大营调过来的。
每一部分人马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心眼子,仅仅是协调好这几部分兵力的关系,定北侯就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在信中叮嘱杨朔,若有朝一日需要他来西北,必须带上十万杨家军,没有自己的亲信部队,打起仗来处处掣肘。
协调关系、训练兵马的这几个月,自然不能主动进攻,能挡住拓王的几次攻击已费尽心力。
拓王的强大只有大儿子能对抗,可惜杨兆峰走得太早,孙子杨朔还太嫩。
看着二儿子的背影,也不知道这小子知不知道,他们爷俩终究是要步了叶家父子的后尘。
大战必须在九月前打响,天冷只会于己不利。
尽人事听天命吧!
杨程安可没时间抱怨,更没时间无病呻吟,转身看起了舆图。
……
“京城给定北侯下了圣旨,督促侯爷进攻了。”
“打就打,老子早就等不及了。咱们的粮草还能支撑一年吗?”拓王站起身,捶了下桌子。
“漠北干旱,江南水患,怕是很多地方要绝收。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起码在补给上扯平了。”
男子想了想,斟酌着说道:“王爷,跟定北侯一战是迟早的事情,但我希望能放他们父子一条生路。”
拓王眯眼,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他这个朋友也算铁石心肠,为什么倒先为敌手求上情了?
男子对拓王的打量不以为意,坦坦荡荡,“我跟他们并无私交更无情谊。定北侯,廉颇老矣,撑不了多久,杨兆琛更不用顾忌。我只是不想王爷跟杨朔成为仇敌。”
胳膊背向身后,抬眼看着远处,“杨朔那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他若历练出来,就是我们打进京城最大的阻碍。”
本是各为其主,怎么都可以有所谋划,倘若掺杂上私仇,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更不是夺江山、坐江山要干的事情。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会交代下去的,只是……”拓王冷笑一声,语带调侃,“只是我皇兄不会允许他们投降的,巴不得杨朔为了报仇,甘心为他卖命呢。”
男子眼中的凄楚一闪而过,点了点头,一脉相承的帝王术,还是拓王更懂帝王心思。
“他若不放过杨家父子,甚至用他们的死来诬陷我,那我只有以牙还牙了。”
“王爷,不可……”
“不可?有何不可!一个妇人的命还抵不过千千万万将士的命吗!延庆,切不可有妇人之仁。若两边都有了杀亲之仇,我倒要看看我们的杨大将军如何应对!”
男子握紧了拳头,却知道不能再劝,说多了,只会让他们生嫌隙。
私交再厚,也越不过君臣关系,他得守分寸。
“王爷做主便是。”
没登上那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