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右只是听他说,并不插话,云暮来思路发散,“公子葵被皇帝带走,得找个时间去把他要回来,无我宗恐怕藏不住了。展昊也到了皇帝手里,不知他掏出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小皇帝是个闷葫芦,你不去问,他就不会告诉你。”
“……还有我相助神权,肯定招来他不愉,得把这根刺从小皇帝心里拔出去。看来,必须要进宫了。”
他折身对宋右道:“不欺递信来,说有东西要交给我,不知是什么,但他以此作为我上殊像寺的代价,想让我代表朝廷,承认佛门存在的道理。小皇帝下手凶狠,年发度牒数消减至二十,如无意外,往后百年,宗教别想再繁盛起来。”
不欺明知佛门衰败已成必然,所以他不再求权,只想保下教派。只要如道教一般,赢得百姓一星半点的信任,佛门便不至于湮没在世间。他恐怕也得知了是云暮来在推动大蛟化龙的神迹,所以冒险来求,只盼一线生机。
“总要挨了打,才知道收敛。你上殊像寺,告诉不欺,三日后的傍晚,日夜交替时刻,我会送他一场造化。”
“是。”
“齐与白图即将入京,通知岭南和陇右的云家将,密切注意边防动静。”
“是,少爷。”宋右见他没了旁的吩咐,道:“另外还有一事,昨日温家大女举宴,少爷并未前去,所以不知道,宴上出了一个乱子。”
之前温家曾递来请柬,但小娃之间的交往,云暮来一向无意,忙着忙着更是忘了。但此刻宋右特意提出,云暮来皱眉,“什么?”
宋右微不可察地一顿,轻声道:“温家大女举宴,邀了身份仿佛的贵族子弟前往,其中……有舞阴公主。”
宋右暂停,见云暮来没有追问,却也没打断,于是继续道:“舞阴公主自打成了亲,鲜少出门,此次温家女举宴,或许是看在温家的面子,舞阴公主前去赴宴。可万万没想,这宴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温愠庄堪称百官之师,温家儿女在外一向得脸面,虽然温家公子温忪韬不学无术,还爱打架生事,但温家大女温卓,在京城却是大好的名声。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交往,小辈之前也需要联络感情,而温家夫人喜静,所以一向由温家大女温卓操持外交。
温家势大,前去赴宴的家族揽尽朝堂高低官员,人多,所以也杂乱,谁也没料,一个大胆村妇竟然混进温家,于歌舞会上控诉大乾的舞阴公主,盗人夫君,更告驸马姜雪莲抛妻再娶,是欺君之罪!
舞阴公主大怒,命人将村妇缉拿,村妇烈性,大骂当朝公主,更以妻名,巧贬舞阴公主为妾,将舞阴公主的脸面踩到脚底。
云暮来脸色煞黑,猛地转身,“人在哪里?”
宋右自知他在问谁,回道:“此事不知为何传到了李佑耳中,那村妇已被李佑带走,保护起来,听闻今日李佑已经派人前往舞阴公主府,要请驸马姜雪莲前去督查院,配合调查。”
“李佑!”
宋右轻道:“是否要查此事真假?”
“我不管此事真假如何,区区村妇竟敢辱骂当朝公主,派人递信到督查院,如果李佑胆敢徇私,我要他好看!”
云暮来盛怒之后转醒,“查!去查此事真假,如果姜雪莲当真是抛妻弃子,为了富贵求取公主,我不会饶他。”
许久不曾触碰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苦寒边关,身份颇高的云暮来一直少有玩伴,直到有一天,城中来了一位贵女。贵女惊人面貌,出现在灰扑扑的边城,几乎一眼就吸引了云暮来。
身份相当的两人日益交好,云暮来比贵女小上一岁,时常叫她阿姐。贵女年幼却已经是闭月羞花之貌,云暮来一向认为,天下颜色三分,一分山水,其余两分归于她,可见是如何倾城之色。
可四年前,长安急信,要贵女回京,即刻与状元成亲。贵女不肯,偏偏云暮来此刻却去了关外,贵女遣身边近侍去找,想求解决之法,哪知阴差阳错,侍女被云暮来斩于马下,而贵女求路无门,最终被接回长安。
这贵女正是当朝的舞阴公主,她乃杨姓,是前朝梁烈帝的后人。乾□□留下盛国皇室女,但存活到现在的,只剩下了舞阴公主一支。
四年前那件事,是云暮来不可提及的心病,他的左右一向小心,不敢谈到舞阴公主。可昨日温家发生这件事,宋右不敢欺瞒,只能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