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会说,这周双龙若行商贾之事,恐怕比现在更合适。
气氛越渐冷凝,太恒庄的人已经将手搭上刀柄,严芳君眼中露出明显的得意,矛盾一触即发。偏偏如此形势,另一边却是完全相反的场景。
抱着臂膀的刘寄奴闲闲颠着一只脚,落后云暮来半步,站在他身后。而他身前的云姓少年,年纪轻轻就做了钦差,本来以为是哪家草包公子哥镀金来的,就算再没有眼力见,现在也该瞧清形式,服软赔罪了。
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就知道他确实瞧清了形式,却完全没有服软的念头。对方只是拿手摸着鼻子,略有讪讪之意。这摸不清头脑的气氛,让周双龙警惕起来。
他心中揣测,对方如此肆无忌惮,明显是有所依仗。难道附近有人?
沉心静气,周双龙仔细观察着这几乎算得上一览无余的地界,涝水过后连杂草也枯黄,软趴趴地贴在地皮上,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他视线落在几十丈外的半截坍塌土墙,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实在想知道,这破墙后面究竟是真藏了人,还是这年轻公子哥在对他唱空城计。
片刻过后,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回云暮来身上。周双龙幽幽开口,“不然请云公子到在下的落脚处一叙,以尽我太恒庄地主之谊?”
这话有十足的试探之意,云暮来倒是想去,不过眼下还不能离开太原城。他果断拒绝道:“身负皇命而来,不敢随意走动。就在这儿谈吧,望周兄体谅。”他知道这话出口,对方肯定以为他是害怕,这露了怯,包含的意思可就多了。
果然周双龙轻‘噢’一声,身子微侧,提起的半边唇角带出了然意味,脸色慢慢沉下来,“不是还要对云公子解释借衣裳的事情吗?”
云暮来很少被人威胁,闻言竟然露出兴味,嘴上嘿嘿地笑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紧了周双龙侧身之后藏进衣袖的那只手。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刚才就是这只手使针,在数丈之外打落了严芳君的银簪。
他大大咧咧地瞧着,竟然让已经暗中捏住银针的周双龙顿了顿,那以为对方在他面前装蒜,实际上并没有留后手的猜测,也摇摆起来。
僵持姿态只维持了数息,原本就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周双龙暗道:“还是先出手试上一试,又不伤他,如果他没有旁的依仗,再下手不迟。”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云暮来突然偏过头。
这微小的举动在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太恒庄弟子本能般拔剑出鞘,指向云暮来,连带严芳君也踏前一步,却被周双龙喝止道:“别动!”
云暮来偏头望向东边,刘寄奴原本闲望的面色一收,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有回答他,视线全部集中到东边。周双龙凝神去听,有很细碎的笑声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在接近,这让他不着痕迹靠近了云暮来,如果来人是对方的帮手,他只要拿住云暮来,就有了挡箭牌。
揭开众人心中疑惑的是东边一处黑点,这黑点伴随着疯癫的笑声,肉眼可见地变大,露出人的轮廓。
真的是极快的接近,几百丈外的人顷刻间就来到面前,如此轻功,脚只是虚虚踏下,一跃数丈,携风带雨,原本耷拉在地面的枯草被劲风分成两边,左右摇摆,从旁边看去,就像对方奔跑在海浪上一样。
靠近了终于让人看清楚,来的一个白须老头,破烂衣裳上垂着一个精致的玉葫芦分外显眼。周双龙瞳孔一缩,尚且隔着老远,就朝对方拱手道:“太恒庄弟子见过毛龙老爷子!”
老头却置若未闻,笑声不断歇,连脚步也没停顿,一阵风般就从他们身边穿过,朝西边跑去。
刘寄奴还在揣测,怎么会碰到这江湖上流转甚广却甚少露面的毛龙老人,突然一道令牌迎面砸来他脸上,下意识伸手一抓,云家暗令?
再侧头,已经不见了云暮来,而远处那风一般掠过的毛龙老人身边,此刻多出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