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告知云公爷，”吴伯君歉道：“想必公爷有所知，这案子原本在刑部管辖，后来因为涉案人员牵扯到刑部的官属，皇上所以招了我们大人一同协办，是以，今日这案件同时牵动到刑部与督察院，两处的官员此刻都在后衙——停尸房内。”
他说话含糊，分明是刑部办案不力，惹恼了皇帝，小皇帝才会将案子丢给李佑，至于命案牵扯到刑部的官员，只是今早之事，哪里能用来解释之前移权的旨意？
但云暮来也明白，如果不这样说，难不成要吴伯君得意洋洋地告知大众，是他家大人承蒙皇上信任，才得来这他人差事么？
云暮来心头暗笑，听完只是点头，并不揭穿。他奇怪的是：“都察院内竟然有停尸房？”
大乾地方及刑部府衙设有停尸房，死者在尸检之前就停在那里，后面有无人认领的尸身，或者死因明确的，才送往义庄处置。倒是从没听说，这好好的主掌弹劾监建的都察院，竟然也设有停尸房。
云暮来似笑非笑，吴伯君连忙解释道：“不过一间陋室，临时改为停尸房，留作使用。”云暮来耸肩，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小心翼翼的视线扫过，吴伯君面上保持微笑，心下却觉得这云家小公爷，不像朝堂传闻的那样狂妄白目。
都察院的停尸房确如吴伯君所言，不过是后衙一间偏院，择其宽广打通，简单摆置后，作为停尸。
而今这通长的偏院里，挤满了人。
跟在吴伯君身后，放眼将室内人扫过，云暮来摸摸下巴。这通一色的绯袍，在场官员竟然都在四品往上，换句话说，他云暮来这小小等级，置身其中，真是不够看的。
“大人，各位大人。”吴伯君叩门而入。
他头一声叫到的李佑折过身来，正奇怪道：“先生怎么……”怎么回得这么快？话还没问完，就见着那身后跟着的，正是受邀前来的云暮来，和其仆从。
云暮来缓步迈入，琢磨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大乾官员办公竟然如此的……齐心协力？
对上李佑视线，云暮来拱手一礼，也不认得在场的人，只好周转一圈，以示见礼。
事前吴伯君早说邀了云暮来，只是一直不见人影，后来差使来报，说云暮来乘坐的马车出了事。邀请既然是吴伯君发出的，客人在应邀途中出事，他自然得去接。却没料刚出门就接到了来人，在门口兜转一圈打回，这时辰之短，让在场之人心有疑惑。
吴伯君解释道：“原本去接公爷，不料刚出院门就碰上了，云公爷挂心案情，匆忙与下官同来。”他话音刚落，云暮来打蛇随棍上，接道：“误了诸位大人的时辰，实在抱歉。”
众人忙道‘不曾’，一个大肚的官员出声笑道：“听伯君讲，事前并未与公爷约定时辰，自然谈不上晚，只是公爷来的路上出了差错，不知可有碍？”
出声的官员姓苟名已，名字颇为清秀，人却生得普通，稍有发福，偌大的鼻头瞧上去就像贪官。目中精光泛泛，其身份乃是刑部侍郎，是在场除李佑与刑部尚书外，最为官长之人，也是在场最为年长者。
云暮来不认识人，只觉得眼熟。毕竟这几天总有人拿着官员画像在他眼前晃悠，但他对柔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留下的没多少，怎么也想不起此人是谁。
只能态度良好地答道：“烦劳大人挂心，下官好歹军中长大，还不至于被惊马所扰，不用担忧。”
苟已和蔼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吴伯君走到李佑身边，屋内十数个官员围拢，正中摆放的长案上搭着一张白布，底下盖着尸体。
提木箱的仵作站在一旁，原本正要动手，却被突入的云暮来三人所扰，停在当下。李佑将视线收回，吩咐开始。
“且慢！”云暮来侧出身来，李佑问道：“云公爷还有何事？”
视线将场内打量个遍，最后落在刑部经承面上，云暮来缓道：“死者为大，又是女子，我们应该回避才是，何必如此夸张，恐怕会扰了死者的安宁……”
在他目光之下，刑部经承逐渐难安，毕竟死者乃是他的夫人，他却没有这外人想得周到。正要开口，云暮来已然笑道：“既然仵作和大人同在，摆张屏风相隔，黄大人以为如何？”
刑部经承黄大人忙道：“是、是，多谢云公爷替在下保留颜面。”
这话引来云暮来的无声嗤嘲，站在他侧对面的苟已眼皮微抬，将这笑收入眼中，照旧是不动声色，和蔼温态。
只是暗暗将那黄经承，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