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命我彻查此事,这才是万幸。”
明贞笑道:“如果换了旁人,只怕也没你做得好。你心思缜密、出手果断,且行事全无朝中的迂腐之气,这很好。”
云暮来道:“本来也不是在朝之人,还怕皇上嫌我俗气,总担心要挨板子。”
明贞笑他:“你这是怪朕差人教导你?你自小养在边关,不清楚朝中的人情来往,当然要有人告知,否则深陷其中,又如何辅佐朕?”
原来他说的并不是真正的礼仪教导,云暮来松下口气,明贞却深知他在想什么,又接道:“礼仪也是要教的,朕看你站没站相,行礼请安全不会,私底下朕不介意,外人面前如果还如此,就是逼着朕来打你板子了。”
云暮来苦苦应是,明贞瞧他可怜,想他自小无拘无束,又……肩负重任,寻常小事能迁就就迁就,于是安慰道:“别苦着脸了,朕能在礼仪方面能宽限你,但你可别丢了朕的脸。”云暮来欢喜应诺。
从宫里出来,云暮来心想着皇上要送来的教导之人,不留神就走到了宫门口,一眼看到门口等候的两人,黑衣的第五无疑,旁边还站着个精瘦老头。
那老头很瘦,瘦到怀疑他佝偻的脊背一敲就会断掉,颤颤巍巍抖在风中,很有些可怜。云暮来却是惊呼一声,大笑,隔着老远就朝那老头扑过去,却在扑到之前堪堪停住。
他惊喜叫道:“宋叔!你怎么来了?几日到的长安?我原以为你还差一些时候才到,你又赶路来的?少爷给你说过多少遍,不着急不着急,你赶着命来做什么?就缺这一会儿吗?”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瘦老头却只是笑着旁听,还不时弯几下身子附和,全无脾性,教人生不起气来。云暮来顿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道:“不听话,倚老卖老。”
说完又指着第五跟他告状:“还有你这出师的弟子,恁的蠢透了,没见着他什么武功,尽见着昏头了。也跟你一样,半点不听话!”
原来这瘦弱老头,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鬼三台宋右’。
宋右成名时已经中年,一手暗杀隐术防不胜防,据传闻说,只要是他想杀的人,无一存活,更难得是,这些人无论如何查证,却都显示是横死之状。溺水、落马、糟歹,各种意外层出不穷,甚至连喝口茶水也能呛出人命。
若非他行事之前留名留时,还有三道催命,根本没人知道这些人是遭他杀害。
人人都道他小鬼难缠,却有贵人命格,被人围杀总不遭绝,是以送他外号‘鬼三台’,取自‘五鬼’‘三台’之意,亦有小鬼三抬的暗讽。
这世上最可怕的并非高手,而是暗杀道中的高手。所以宋右在江湖闯荡几年之后,人人都敬之远之,直到他销声匿迹。而今,这令江湖人皆惧怕三分的鬼三台宋右,不但年迈老弱,还对着一位少年公子哥躬身赔笑。
只听他告罪道:“少爷说的是,是老奴的错,下次老奴自当慢行赶至。”一句话是三鞠躬,看着十分可怜,云暮来白眼念叨着‘不信’,却也不再提,宋右也仿佛忘记了他告状的言语,和蔼笑着将云暮来迎上马车,这才转头对第五落下一瞥。
无法名状那一眼。
瘦弱的老头缓慢转头,视线之内毫无冷意,还残留着面对主子的恭敬,仿佛寻常望来,甚至因为年老眼花,还眯了眯眼。
但就这一眼,却将第五吓得面色青灰,提不起丝毫辩解之心,不顾此刻尚在室外,竟然一跪在地。
宋右并没有旁的举动,第五小心翼翼地侧头,微斜的余光中,瞥见宋右拢在袖底的手指比出‘三’数,便知道是让他去领三等责罚,连忙点头,只待宋右移开目光之后,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大气,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