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正事,明霜便将心中早存下的一件事抛了出来:
“佟先生,你这几年,是不是常来我们这边收药?你有没有同姓的本家跟你一起的?”
佟简石先是怔忡,而后长叹一声:“之前,都是与我父亲一起过来,从我年轻时,他就这样一趟趟地带我熟悉流程,学会如何认药、收药、炮制……”
他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前年来时,正是与胶东那些药材商别苗头的时候,他让我在后面押着银车,自己急三火四跟几个老伙计一起,连夜上了路抢在前头过来……结果就一去不回!”
“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愧为人子啊!”
“是我不孝!若当时跟父亲一起上路,就算一起身遭不测,黄泉路上还有个照应——”
说着便放声号哭,两个儿子急忙在旁劝解。
是了,跟害了李二的那几个老鬼的说法,正对得上。
从下午听到佟简石自报家门的那刻起,明霜就怀疑上了此节,毕竟都是姓佟的客商,哪来如此巧合之事。
就是今日没遇到他,等了结了手上的大事,她也要走一遭的。
明霜便开口:“你爹可是名讳上恩下仲,跟你爹一起失踪了的,一个叫董甲,一个叫张良才?”
佟简石张大了嘴巴:“越姑娘……越仙子!你、难道你知道我爹的下落?”
明霜点点头,叹道:“前些日子因缘巧合遇到你爹他们的阴魂,被我藏在养魂珠里等着与亲人相认呢,没想到今日有此缘份。”
佟简石一边哭一边慌忙带着两个儿子行礼:“谢谢您大恩大德!求您告知我爹他们现在何处?是怎么被人害了——我那苦命的爹啊!”
“他们被一伙半夜里在外头聚赌的混混谋财害命,之后起了一座假坟,借他人之名埋在一起,就在离这里五里之外。”
明霜想了想,又补充:“我可以先施法,让你们父子见上一面,之后你再将遗骨带回去重新下葬,也好让他们安息。”
佟简石不待两个儿子拦着,双膝跪下,额头重重砸在地上:“求仙姑成全,求仙姑成全!”
明霜和越天骄赶紧把他扶起来,好言宽慰。
随后,她就拿了席上一只大碗,装了清水、又扔进一把生米,要了佟简生的头发和一张符纸燃成灰调和。
明霜此时修为底子与当日给自己召魂时不可同日而语,故而也不用摆架势,只心中默念法诀:湛湛青天紫云开,三魂七魄收返来……
不一会儿,屋中阴风一过,碗中灰水上,就浮现了一个老头儿的影子。
佟简石刚歇了没一会儿就又看着碗哭起来:“爹,爹啊!是你吗?你看见儿子了吗?”
水碗里没有声音传出,只能看到老头子点了两下头。
父子在水镜两边,皆是沉默泪流。
明霜手中掐诀,默念净心神咒,一指佟简石,他便渐渐平静下来。
她便提醒:“时间不多,你有何要紧话,与他快说吧。”
佟简石似乎也没甚要紧大事,只是捧着碗絮叨不休:
“爹,我现在开始带着心奇和心礼学习收药的生意了,就像您当年带着我一样……”
“今年收完药回去,就给曲娘备嫁妆了,时间充裕,定不会亏待了她……”
“去年秋天,庭院里那株银杏枯死了,木头给娘做了一支拐杖,她老人家说,就像与您相扶相搀一般……”
“爹,儿子一定报官缉凶,给您报仇!”
两个孙子也在一边哭道:
“阿爷,我们一定将爹娘、奶奶照顾好,好好学做生意,您安心吧。”
老人不住点头,神情从悲苦到露出慈祥的笑容,时辰到了,他挥挥手,便从水镜里消失。
明霜念声“收”,那水碗里纸灰顿时沉淀下去,上层清亮。
她点点头,对佟简石道:“令尊已去,还请节哀。”
佟家人连夜便报了官,县太爷这边他们也是早有打点,衙役当即去佟简石指认的地点挖掘,在明霜一旁指点下,挖出了裹在草席里的三具白骨。
虽然衣袍与行李都已被抢走,佟简石还是凭着歹徒漏过的一只银扳指认出了他爹,当场跪在坑前放声大哭。
明霜收了养魂珠,让他们依附在佟简石带来的牌位上,受过香烟供奉之后,三老鬼终于魂魄稳固,等待着跟佟简石重回故乡,再归地府。
她又受佟简石与县令之托,当即起卦,算出了当年害人的歹徒所在,带衙役前去缉捕,果然在那几人家中找出了死者的旧衣、包袱皮等物,几人抖如筛糠,一看便知有鬼,被捕头一声大喝反绑了带走。
一段公案自此了结。
三日之约转眼便到,宋七宁带着陆世机再次前来赴宴。
明霜倒也没难为他,带着人到山溪边,设下围炉,又拿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