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枕二爷睡熟了,说是明日一早就来。”
宋清阮皱眉:“枕儿说的还是他房中的丫鬟说的?”
丫鬟低着头,小声道:“枕二爷说的。”
江枕不想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出来,更不想来这里干伺候人的活,任凭丫鬟怎么叫都不肯过来瞧瞧。
惹急了一把捞起桌上的花瓶往门上扔,叫她们滚远点,说是江老夫人明日自己就好了,根本不用他操心。
听着丫鬟的话,宋清阮并不觉得意外,她倒也没那个心思去折腾江枕,只道:
“无妨,明日他自是要来请安的。”
听见这话,丫鬟更是为难地低下头,江枕早就不来请安了。
江老夫人心疼他清晨早起迷糊着眼就要来请安,特意免了他的安,江枕也乐得不来,只管着上完课后用午膳时再来。
“夫人,清宴少爷在外面候着,说是想进来侍疾。”
屋内丫鬟婆子的脸上瞬间露出夸奖的笑脸:“还是清宴少爷有心啊。”
宋清阮挑眉点头:“清宴明日还有课业,且叫他进来瞧上一瞧便回去吧。”
丫鬟福着身子说好。
“母亲。”江清宴走进来先对她行礼,又向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的江老夫人行礼。
这孩子格外勤快,原本应当是宋清阮喂药擦脸的活全叫他包了过去,事无巨细地照顾江老夫人,就连被褥的厚薄都不放过。
他幼时寄人篱下,纵使那些叔叔伯伯不开口,他也得巴巴地凑上前去做这些伺候人的活,长久下来倒是练出了一手伺候人的好本事,看得丫鬟婆子都对他连连夸赞。
江清宴笑着点点头做回应,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中。
宋清阮心里却不大舒服,老人生病家中子女侍疾是应当的,就是她亲自来做也不过是些擦脸的擦嘴喂药的琐事,但看着江清宴这么做,还得了下人夸奖,心中却总觉得不是这么个滋味。
她稍觉得有些憋闷,索性挥手叫赵妈妈带着那些丫鬟婆子下去,只留了宁枝宁棠两人在屋中伺候。
这一通琐碎的事务忙活完,江清宴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他站起来朝着宋清阮笑笑,无声劝她去歇息歇息。
宁枝给江清宴递过帕子叫他擦汗,轻声道:
“清宴少爷,您已经替了夫人操劳,可却也不必如此上心。”
江清宴一怔,抬头看向宋清阮:“母亲,儿子并非做给旁人看的。”
宁枝笑笑:“是,您是想替了夫人,免得叫夫人劳累。”
江清宴欲言又止,最终妥协般的笑笑,抬手辞了宋清阮回去。
宋清阮点头:“且去吧,这两日的功课不要停,只管叫人往这边送就是。”
“儿子知晓。”
待江清宴走后,宋清阮才道:“宁枝,往后这般话莫要再说了。”
宁枝不解地问:“清宴少爷这么做不正是想要替夫人吗?”
宋清阮道:“他是想替我,却也是真心想尽孝道,江老夫人平日待他再不上心,那也是他名义上的曾祖母。”
“不然,清宴这般聪明的孩子若是想做给旁人看,大可做足了样子随手糊弄两下跪在地上哭嚎不停,那也比闷声干活强。”
“是,奴婢知晓了。”
宋清阮点头:“时候不早了,你且下去歇着吧。”
宁枝符福了福身子要走,又突地想起什么,抬头轻声问道:
“夫人,那还要给那些旁支去帖子吗?”
自从上次那些旁支在江老夫人大寿那日大闹侯府同江老夫人彻底撕破脸后,侯府便再也没同那些旁支有过往往来。
依着寻常的情形来讲,根本不消等到侯府去帖子,那些旁支自己就一股脑地来了。
就算现在撕破脸了也不好反过来倒贴了去。
宋清阮揉着眉心道:“等老夫人醒来再议吧。”
从前若是遇上这种糟心的事她自己就独挡下来了,可现在不同寻常,她自然要说出来叫江老夫人自己看着办。
宋清阮叫丫鬟又灭了两盏蜡烛,也好叫她自己撑着胳膊小憩一会。
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梦中天色昏暗,养心殿外尸横遍野,她跪在万人血泊中哀鸣着向今上乞求着什么,无数侍卫从她身后涌来将她拖进养心殿,砰的一声,养心殿的大门紧闭上,她也赫然惊醒。
就这么一个梦,她来来回回梦见好多次了。
微弱的晨曦透过窗子上白纸照到她脸上,这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宋清阮叹了口气,索性直接站起来望向窗外,床榻上响起轻微的咳嗽声,江老夫人也醒了。
“咳咳……”
宋清阮回过神来上前:“老夫人,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江老夫人缓和了不少,人瞧着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只是精气神萎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