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喊到主宅时,黎念还以为是路柏川找自己,直到她进了书房,里面坐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哪怕年纪大了,仍然精神矍铄,不怒自威,她一下紧张起来,认出这位应该就是今天的老寿星,“您、您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只好局促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老爷子打量她片刻,“先坐下吧。”
等黎念坐好了,他才发问,“你是柏川的朋友?”
其实跟路柏川相处的时间并不长,黎念也不清楚两人算不算得上朋友,不过除了这个关系,好像其他的关系也很难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
她点点头,“嗯,是朋友。”
“大学同学吗?”老爷子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没带过朋友回来,我还以为这小子在外面混不开呢。”
“不是一所学校的,我学校在他学校对面,离得很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说几句话的工夫黎念就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可见这位老爷子其实深谙与人相处之道,“他朋友很多的。”
“哦?”老爷子对她的事更感兴趣,“不是一所学校的?那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汉语言,”黎念轻声说,有点不好意思,“是师范生。”
报这个专业的原因特别简单,因为它不用学数学,黎念受够了数学的摧残,再也不想硬着头皮学,后来发现师范生一样得硬着头皮。
老爷子笑了,“师范生好啊,教书育人的职业很高尚。”
他就喜欢这种,这下是真有点喜欢黎念了。
说到这里,他不无遗憾,“要是柏川这小子也能往文学的道路上走走就好了,我也不指望他闯出什么名堂,哪怕当个中学老师呢,也比现在强。”
黎念怔了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语气迟疑,“可是他现在不是很好吗?”
路柏川多优秀啊,从中学时代起就获奖无数,如今成为专业运动员,前途无量,她以为他的家人应该都是以他为荣的。
“好什么,”老爷子目露嫌弃,不满地说,“四肢发达的都是莽夫,他练那游泳有什么用?到年纪就要退役,让他转行他还不同意。”
黎念听得慢慢皱起眉,“您这是偏见。”
这话可不客气,老爷子惊讶极了,“你说什么?”
到他这地位,这年纪,还真没人敢跟他说一句“你有偏见”。
黎念抿了抿唇,“古时候武还能安邦兴国呢,就算是提倡全民教育的现在,不也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难道擅长体育就比头脑聪明的人差吗?”
“而且路柏川的文化课成绩非常好,他是因为喜欢才去学游泳的,把自己的爱好做成事业,我认为他非常厉害,他是京体大每年奖学金的获得者,是他们队里最有希望冲击世锦赛的选手,”
黎念停了停,语气稍缓,“他从小就学游泳,为游泳付出那么多,努力都得到了回报,为什么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可?”
她不明白,不理解,也不能接受,难道路柏川一路走来这么多年,没有家人以他为荣为他骄傲吗?
说完这些,老爷子一时没有说话,黎念反应过来后有些后悔,她一个外人这么插手别人家的事并不合适,但一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人为路柏川说话,她就忍不住。
老爷子看她一会儿,没有评价她说的对错,而是反问,“你觉得路柏川很优秀?”
“当然,”黎念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柏川是她前进的标杆,他的存在,比任何励志鸡汤文都更有用,“他非常优秀,任何方面来说都是这样。”
书房外,佣人拿着东西路过,见路柏川一直站在门口,疑惑地询问了句,“路少?”
路柏川很少来老宅,来三次有两次都闹得不欢而散,他以为路柏川是又跟老爷子置气了,可路柏川抬眸看过来,居然是笑着的。
他心情挺好的样子,“不用管我。”
书房是两开的镂空雕花梨木门,即使关着也没什么隔音效果,因此路柏川过来时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本是上楼路过,却一下听出黎念的声音,他就猜到这老爷子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还是偷偷把人叫过来了。
又不熟,他跟一小姑娘能有什么可聊的?路柏川便止了步,打算进去把黎念解救出来,还没推开门,黎念那一长串话已经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她声音不算大,甚至有些不疾不徐,但字里行间维护的意味十分明显,她分明是在跟古板的老爷子讲道理,但路柏川听了,莫名觉得她每一句都是对自己的不客观夸奖。
他从门口退开些,懒懒倚着门框,听着耳边那时高时低的轻语,不禁笑了笑。
其实在这些家人中,古板守旧的老爷子已经是对他最宽容的一个,他是有偏见,其他人则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不懂路柏川为什么放着偌大的家业不要去练游泳,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