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张启东打来的。
听得出来。
他的音调相当沉闷，情绪极度低落抑郁。
“孟浩学弟，这次你怕是被我坑惨了。”
“昆仑生态水品牌的口碑极大概率是无法扭转了。”
“不过，我问过相关法律人士。你的昆仑生态是有限责任公司。就算破产也不会牵扯到你个人头上。”
“但这次，真的是学长我害惨了你……按照目前的不利情况发展下去，最多一个月，我也会被调离石林环保署长的岗位。”
啊？
张启东这番话，直接给孟浩搞懵了。
怎么就口碑无法扭转了？
为啥昆仑生态会破产？
张启东不是被高层寄予了极高的期望、要在石林打响全国整治违法违规排污企业第一枪吗？怎么就会被调离石林环保署长岗位？
“上次突击检查溪塘河沿岸违法排污企业，却发现全部停止排放污水时，就感觉石林环保署出了内奸，向那些违法企业通风报信。”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判断是对的。”
“这次。他们借着官方宣传推荐昆仑生态水品牌，将学弟和你的企业列为典型的机会，反手背刺，带偏了全国舆论。”
孟浩越听越迷糊。
“张启东学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咋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张启东语气有些愕然。
“你不刷网络社交软件的吗？”
“不怎么玩手机。”
“我先挂断电话，你随便找个社交软件，找到石林地方频道看下，就知道情况了。”
“好！”
“我估计，最多还能在石林环保署长位置上扛一个月左右，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在不违法违规前提下，我尽力满足，算是对你的弥补。”
“我摸下情况。”
挂断电话。
孟浩也懒得起身，就这么坐在湿地沼泽中，边听着八只中华秋沙鸭幼崽叽叽喳喳捕鱼抓虾，边点开了短视频软件。
……
视频软件的最热直播间被算法推到孟浩手机屏幕的显眼首要位置。
“石林娱乐报编辑部的自媒体官方直播间？”
“昆仑生态水品牌的十大恶毒行为真相解密起底？”
“同时观看人数居然超百万？”
毫无疑问。
这个百万人同时在线的直播间，就是导致张启东突然打来电话，表示他连累了孟浩、导致昆仑生态水品牌口碑崩坏、他被迫无奈要离开石林环保署长岗位的原因。
皱着眉头，孟浩点进了直播间。
正在进行直播的，是个自称石林娱乐报副总编的中年胖男人，叫唐飞。
他眉飞色舞，义愤填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大放厥词。
“作为石林地方媒体的良心，作为替两百多万弱势的石林人发声的副总编，作为道德品德高尚且不畏强权的媒体人，我要炮轰昆仑生态科技公司生产毒水，戕害石林人……”
“……我还要炮轰环保署长张启东，勾结昆仑生态科技公司负责人，将这家毒水公司设为典型，利用官方媒体进行宣传。”
听了十几分钟，并看完刷成泥巴糊墙般的大量弹幕，孟浩算是搞清楚了张启东情绪如此低沉抑郁，对他充满歉意、感觉拖累了孟浩和昆仑生态科技公司的原因。
这个道貌岸然，将自己标榜成为弱势群体说话，不畏强权、炮轰昆仑科技和石林环保署长张启东的副总编唐飞。
不知从哪儿弄来所谓的独家暗访偷拍视频，断章取义、恶意剪辑拼接放出来后，带偏了大众舆论节奏。
被重复多次播放的视频中。
昆仑生态水的水体来源是充满恶臭、全是化工废水、死老鼠死蟑螂尸体的溪塘河入海口……
金城物业在石林城内出售的直饮活化水是污水处理工厂生产灌装的……
前几天，孟浩与张启东勾肩搭背、递烟点火的镜头被偷拍下来，造谣污蔑声称是有私下金钱交易……
昆仑生态出售的毒水内被放置了大量的成瘾性药物，各种重金属、化工有毒物质超标、是靠着金钱贿赂张启东署长，才被作为生态环保企业进行官方宣传，全国推荐……
至于其他杜撰、造谣、网络编织的罪名，更是数不胜数。
“妈的，这十几天我们全家都在喝昆仑生态的水，我说咋就那么好喝，令人心心念念想要喝完再喝，原来是掺杂了成瘾性药物……”
“我家三岁的娃也喝了好多这家公司的水，重金属等化工有毒物质超标，这是谋财害命呐……”
“竟然是勾结官方、甚至是新上任的署长、对昆仑生态水进行官方大肆宣传，他们都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