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求饶,没有质问,谢子厌短暂的愣神后就垂着睫撑着剑强行站起身,背对着张玄蕴说了个“好。”
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少年眼中的情绪。
只有攥着剑的手背青筋暴突,好似在极力隐藏着杀意。
“好什么好……啊”晁蒙惨叫了一声,惊险躲避被符箓打中而发狂的鬼面龙鱼一边说道“谢……谢子厌,她不是你师尊吗?她……怎么可能看你死。”
晁蒙气喘吁吁,生死关头又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看到活下去的希望,简直恨不得把谢子厌给踹醒。
谢子厌像是没听见似的,横起手背擦了擦唇边的鲜血,一声不吭地再次加入了战斗。
张玄蕴没有再去看谢子厌,只是神情专注地打量着明显又大了几圈的鬼面龙鱼,她发现,这里的阴煞之气也比她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要浓郁更多,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
她毫不怀疑要是再重来几次,这鬼面龙鱼就会化作厉蛟呼风唤雨。
这时,一声重重的闷哼在身侧响起。
偏了偏头,她就看见鬼面龙鱼的利爪直接插入了谢子厌的腹部。
见张玄蕴真的无动于衷,晁蒙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做师尊的,居然看着自己的徒弟陷入危险都不管?真是枉为人师心狠手辣的毒妇!”
一边骂着,晁蒙毫不犹豫地把鬼面龙鱼朝张玄蕴身边引去。
张玄蕴冷哼了一声,腾挪闪避飘然拉开距离。
如果不是想找出反复重生的点到底是什么,晁蒙早就是一个死人。
阴煞之气越浓对吸食阴气的鬼面龙鱼越有利,有着源源不断的供应,更别提如今的鬼面龙鱼已经比原本大了两倍有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两个少年怎么可能是对手?
“嘤嘤嘤”的怪笑中,只是十多个回合间晁蒙就被阴气缠住了脖颈,手脚并用地挣扎也没空再骂张玄蕴了。
谢子厌立刻飞身上前企图救下晁蒙,可也不过是勉强拖延时间。
飞沙走石间,很快在鬼面龙鱼刺耳的笑声中,谢子厌被入体的阴气控制,身体无法动弹的须臾间,鬼面龙鱼的利爪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血液飞溅,谢子厌痛得浑身抽搐却仍抬剑朝鬼面龙鱼刺去。
可手臂只是堪堪抬了一半,‘锒铛’一声,手中的长剑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趁着这时,晁蒙想也不想地丢下谢子厌转身就朝洞口跑去。
而鬼面龙鱼哪里肯放过到嘴的美食,将利爪从谢子厌身上抽出,感应到张玄蕴没有攻击的意图,鬼面龙鱼也没管她,径直朝晁蒙狠狠扑去。
张玄蕴站在原地,覆着白纱的眼望着被重重砸在地上的谢子厌。
清瘦的少年痛得眼神涣散,浑身痉挛地躺在地上,从开始到现在他愣是没有开口朝张玄蕴求救,甚至连惨叫声都极力隐忍在喉头。
而此刻,明显已经濒死的他终于肯偏头看向张玄蕴,头发混合着血液黏在脸颊上,秋水玉骨的绝色少年此刻就像一块随风飘散的脏污破布。
他满脸血污,干裂的唇瓣颤抖着,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然而一双漆黑深眸却死死地望着张玄蕴 “师尊……”
“你……有什么……什么话要说吗?”
这句话,在张玄蕴上一世死前谢子厌也曾这样问过她。
只是那时满身血污的人是她,被灭神箭穿心而过的她甚至无法有尊严地站起身,只能狼狈地半跪在肮脏的地上。而谢子厌一身雪色长衫站在她的面前,在熔金烈日之下半垂着眉眼问道“师尊,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有风扬起了他层叠的衣摆,金线翻浪,男人面如冷脂,薄唇漾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薄笑。
风姿特秀秋水玉骨,说不出的高不可攀。
而此时,换作了张玄蕴。
她站在一地凌乱脏污中,一袭竹青色长裙,如山间薄雾中的纯净兰花,只可远观般高洁。
她无喜无悲地看着地上的谢子厌,红唇轻启,神情淡淡地说了句“我对你,无话可说。”
天大的恩怨情仇愤懑不甘,都在死亡面前一笔勾销。
明明已经意识模糊出气多进气少,躺在血泊里的少年死死盯着张玄蕴,倏地癫狂地笑出了声,浑身颤动间鲜血汩汩,左眼下的那粒泪痣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哭。
“哈哈哈哈……师尊……祝你此生,一切所占不获吉善……”他由下而上地盯着张玄蕴,充血发红的眼里却是浓浓的厌恶恨意和不甘“一切所求皆会不得……”
话音落,气已绝。
那双极好看的眼已重重阖上。
好似多看一眼张玄蕴都是脏污了他轮回的路。
张玄蕴缓慢地眨了眨眼,下一瞬光线一暗,一滴冰凉猛地砸在手背上,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无比确定,谢子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