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丙家住了一夜,黑甜乡的睡眠使我对此行充满期待。第二天清早,她陪着我在马路口等待。朝阳初升,现实中的阳光远不如梦中震撼,却依旧亮得耀眼。晶亮的露珠顺着碧绿的香樟叶滑落于草地上,折射出一小片的彩虹。
此时此刻,那场梦中的细节才慢慢在记忆中苏醒。
“他一个人来找你的吗?”我拨弄着草尖儿上的水珠,心中莫名不安。
“对啊,他比梦里还帅,高高瘦瘦的,笑起来简直迷死人!”
“我怎么感觉,你比梦里要闹腾许多……”
“这得感谢你啊,”阿丙笑嘻嘻凑过来,“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你学习,当一名侦探——小说家!”她故意停顿数秒,满脸笑容。
“你不是还要参加高考吗?先好好学习吧!”我无奈一笑。
她瞪大眼睛,转瞬间笑出声:“高考刚刚结束呀,那场梦,说的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我现在啊,正是自由身呢!”
原来,那场梦竟然已经是如此久远之前的事情。
“凶手,真的是那个后妈吗?”
“细节上有些不同,比如那个司机不是阿姨的情夫,而是他亲弟弟,因为赌博欠了债,害怕被叔叔知道,这才先下手为强。其他的情节,大差不差,特别是阿姨用的那个诡计——用玻璃杯制作简单的火折子,就连警察都被我吓到了!你简直太聪明了!”
“你现在也大变样啊!上了大学要好好珍惜时间,别跟我一样浪费四年好时光……”话未说完,一声清亮的鸣笛声划破清晨的安宁,漆黑的轿车从朝阳中显出朦胧的影子,缓缓停在我们面前。
车门打开,我紧张得咽起口水。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捋着袖口下了车,他戴着夸张的墨镜,脸型瘦长,跟我记忆力林巢的相貌相去甚远。
摘下墨镜,是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是……他?”我问阿丙,谁知她也摇摇头,躲在我身后观察着面前这个人。
“喂!你睡够了没有?”男人打开后车门,一把抓出个另一个男人。睡眼惺忪,五官清秀,正是林巢。
林巢不满地哼唧几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差点被马路牙子绊倒。他迈着松垮的步伐,走到我面前,爽朗一笑:“好久不见,阿U,我是林巢。”
眼眶一热,我转过脸平复激动的心情,忍住心头的哽咽,笑道:“你过得好吗?他……过得好吗?”
他摸摸我的头发,柔声道:“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看着阿丙在后视镜里疯狂地摇手,我在心中祝福她梦想成真。希望老天爷感念我的善良,也能保佑我心想事成。
路程遥远,林巢掏出一只四四方方的小铁盒,“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不用打开也能猜到是什么。一股压制不住的生姜气味窜进鼻腔,加之在那场梦里,我与林巢在巨木林中的经历。
裹着糖粉的姜片甜中带辣,含在口中暖洋洋的。临近傍晚,我们拐进一座老山,树木丛生,夕阳西下,余晖带来不了光明,黑暗把持大地。清冷的夜在山中迅速降临,树木被罩上一层铁青色,就连我的视线也发灰发蓝,难以视物。
“不会又是什么山中老宅吧?”我推醒熟睡中的林巢,中间他开过几个小时的车,如今再次调换,他也重新陷入周公之梦。
“放心吧,这宅子建了没几年,不老。”他迷迷糊糊支起身体,看着窗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夜已深,只能隐约看清这是座砖墙结构的现代别墅,红砖黑瓦,门前还有一处小院子种满了各色的月季花。
“今夜先休息,明天带你去看奥一。”
放下行李,我坚持道:“我现在就想见他,不然我根本睡不着。”
墨镜男人耸耸肩,拍了拍林巢的肩膀:“我可撑不住了……”
“你先去休息吧,我带她去见奥一。”林巢挥挥手,眼中全是疲累,我心中不忍,却不得不坚持。我已经无法再继续等待,现在,此刻,我必须见到他。
车辆驶出,转入一所医院,我心中一动,忙问:“他生病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他生病了,严重吗?是什么病?”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林巢声音低沉,失去了往常的活泼。
电梯上行,还好不是下行,我悄悄松了口气。来到顶楼,林巢带着我七拐八绕,停在一间病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响起踢踏的拖鞋声,我心跳剧烈,脸上烧烫,手指不住地张开又握紧。我期待见到他,同时也在害怕。
门开了,我揪住林巢的衣角,口中支吾:“我……”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花白头发,面容憔悴,她见到林巢时立刻绽放慈和的笑容,“大晚上的怎么还过来,开车不安全……”
“我来看看他,对了,这是我朋友,叫阿U,”他闪身让出我的位置,指了指那个女人,“这是林阿姨,是奥一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