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此时一手撑在楚停云后面的墙上,弯腰凑近去想要跟对方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他并没有意识到两人这样的姿势仍是尴尬。因为从第三视角看起来,就好像是他故意把楚停云强行圈禁在角落里似的。
可迟到太久,宴寻已经无暇注意这些。原本他都做好了对方早就愤怒离去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人却是真的等了他四个多小时。
所以情急之下,宴寻直接将所有的检查结果文件一股脑塞到了楚停云怀里,就着这样的姿势立刻解释道:
“实在抱歉我是去做检查了。项目有点多,就算是加急也等了很长时间。”
他语速极快,换气时带着一点点潮热的喘息,
“报告一出我就打车过来了,可是不巧撞上了晚高峰所以只好提前下车,但付现金的时候司机师傅找不开”
宴寻平时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也不是如此莽撞的人。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需要这样迅速且细致地解释,才能让楚停云相信自己并非故意鸽了对方四个多小时。
楚停云听没说话,这样过分亲近的非社交距离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只是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盯着宴寻看。
对方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或者说是用那滑稽的单脚跳跃姿势过来的。
因为刚才并没有车在外面停,而且宴寻看起来淋了不少的雨。
青年黑色短发一卷卷弯着,湿漉漉地贴着额头和耳朵。也许是一路在雨里跑来吹了风,他的眼睛有些红,倒衬得眉睫上挂着的水星不像水了。
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落水小狗。
楚总靠在椅背上,目光在青年的脸上无声游弋。
其实宴寻的模样看起来跟之前没太大变化,但是眼神却变了很多。
很多,很多。
明亮,干净,青涩,真诚,扑面而来的学生气。
不仅是眼神变了,还有说话的态度,语气,口吻,甚至是面对自己时无意识的肢体动作。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他好像真的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
不记得过去的恩怨和眼泪,酸楚和痛苦。
不记得那看似美满婚姻下的一切腌臜龃龉。
更不记得自己曾多么努力地,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眼前这个男人。
宴寻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停留在还不认识楚停云的时候。
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楚停云的唇角慢慢地,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思索间,男人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宴寻的脸上一一扫过——
扫过青年漆黑干净的眼眸,湿润颤抖的睫毛。解释时不断开合的嘴唇,紧张吞咽的喉结,弯腰时敞开的领口
如果人的视线可以化作实质,那么此刻宴寻应该会感觉到有什么粘稠湿滑的东西爬上了他的锁骨。
它从敞开的领口爬进胸膛,探向小腹,蜿蜒着爬过每一寸皮肤,留下黏湿的痕迹,就像野兽占据领地那样在上面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洒满自己的气味。
但可惜,楚停云的目光并不能化作实质。
他只是慢悠悠地看,脑子里跟着慢悠悠地想——
这段时间的昏迷的确让他这个小老公清瘦了一些,连带着胸肌都薄了点,不过腹肌的线条倒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宴寻完全没有注意仅仅一个照面,自己就几乎被看完了,他还在认真地跟楚停云解释。
“但下车之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当然,我说这些不是找借口,只是想要道歉”
“对不起,我迟到了这么久,也让你等了这么久。”
青年的解释,语气,态度都很真诚。
甚至于,楚停云觉得对方简直真诚得都有点可爱。
此时此刻,过分年轻的宴寻并不知道他努力为之解释的对象实际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生气。
或者说,恰恰相反——
平生最讨厌等人的楚总,在四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之后,心情在此刻好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怕把眼前这只湿漉漉的小狗吓跑,楚总甚至想现在就把人摁在椅子上
好好地,亲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