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是,我们明明有正确的解决方式,却偏偏要靠与一个边陲小国的婚事,解缺马之急,稳固南方边境,这是一个泱泱大国做出来的事情吗?自古以来,依靠姻亲绑定的关系能牢固吗?”
“我大宋已有纳贡之耻,而今若再加上一个‘倚小国而残存’的软骨头之名,诸位不觉得丢人吗?我苏良,深以为耻,丢不起这个人!”
“莫说我不愿意娶大理五公主,即使娶了,我也不会要一根马尾毛,因为我苏景明要脸,我宁愿站着饿死,也不愿去拿这种施舍。明明可以靠实力争取来的东西,为何要走这种‘吃软饭’的捷径?”
“我大宋的士大夫官员,能不能有骨气一些?”
啪!啪!啪!
苏良此话几乎是打了朝堂所有士大夫官员的脸。
包括赵祯。
泱泱大国,要靠一桩亲事解缺马之急,稳固南方边境。
史官之笔如何写?后世之人如何说?
这不就是吃软饭,没骨气,有损大国体面吗?
苏良这番话,一下子撕开了大宋士大夫官员软弱的一面。
看似要脸面。
但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根本直不起脊梁骨。
随即。
苏良看向赵祯,道:“官家,此事若成,您骑着大理国的马遇到大理特使,您觉得是有面子,还是没有面子?”
被逼急的苏良,连官家都敢怼。
赵祯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苏良想到了这一层,殿内所有士大夫官员都没有苏良想得这般长远。
朝堂再次安静下来。
苏良乃是拿着大宋国体与士大夫官员的尊严论述此事。
此刻,谁再敢言“为了大宋”,那就是愚蠢了。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欧阳修站了出来。
“官家,苏景明至情至性,是为真丈夫。臣以为,此事乃是苏景明之私事,如何做,朝廷不应干涉!”
听到此话,枢密使夏竦站了出来。
“官家,这已经不是私事了!苏良与大理五公主之事已传遍汴京城,若苏良拒绝她,那大理的面子何在,此举将让我大宋多一个仇家,个人可以任性,但若为朝廷惹麻烦,那就是不称职,就是破坏国事,他需要为此事的后果负责!”
“苏良口口声声言我泱泱大宋,应有骨气,但却不言,他为了这份骨气,却给我大宋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苏良看向夏竦,道:“烦劳夏枢相关心了!我捅的窟窿自然由我来补,若大理因此事与我大宋反目成仇,我自请去职,若是生出战事,我愿流放琼州,或杀了我都行!”
苏良在大庆殿说出此话,自然不会食言。
他有这个信心,也自认有这个能力。
夏竦顿时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范仲淹缓步走出了出来,道:“官家,臣亦认为此乃私事,不应涉及国与国之间的利益,由苏景明自行处理即可。”
“臣附议!”唐介站了出来。
“臣附议!”包拯站了出来。
“臣附议!”范镇站了出来。
紧接着,吕诲、司马光、王安石等人都站了出来。
苏良今日之话语,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足以令官家与全朝士大夫皆蒙羞。
大国有大国的骄傲,士大夫有士大夫的尊严。
岂能为利而弃之。
苏良以一人之力,拉高了全体士大夫官员的尊严底线。
不远处。
王安石一脸崇拜地望向苏良,喃喃道:“苏景明已有成圣之姿,实乃当世之完人也。”
赵祯坐直了身子,道:“景明所言,也值得朕反思,强宋之道,不应依赖外物。若想解决缺马之危,若想南境稳固,还是要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大国岂能向小国乞怜。大理五公主与苏良之事,便当作私事处理吧!”
随即,赵祯看向鸿胪寺卿左有鼎。
“鸿胪寺也应去给大理五公主一个交待,告知她,朝廷尊重苏卿的想法!”
“臣遵命!”
左有鼎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苏良的话语,令他根本无法反驳。
“退朝吧,苏卿留下。”赵祯道。
很快。
大庆殿内就剩下赵祯与苏良二人。
赵祯从御座上走下来,有些愧疚地说道:“景明,你莫怪朕,朕太想提高国力了,另外也没想到你如此排斥此事。你与大理五公主之事,若无法妥善解决,随时找朕。”
“另外,伱要记着,任何时候,都莫说自请去职或流放或舍命的话语,易被人抓到把柄,当下的大宋不能没有你!”
说罢,赵祯拍了拍苏良的肩膀,便离去了。
苏良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今日这一劫总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