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便是要将水平真尺与浮木固定。
此刻,水流汹涌,下面都是淤泥,很难站稳。
苏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拿着一把水平真尺,跳下了羊皮筏子。
嘭!
他刚跳下去。
一个浪头就打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其打进水里。
后面的人皆是大惊,连忙拽动绳索。
很快,苏良浮出了水面。
“我没事!”苏良大声喊道,再次朝着测点靠近。
嘭!嘭!嘭!
浪潮汹涌,一浪高过一浪。
苏良距离测点不过两丈,但却用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而后他才慢慢站稳,确定了测点。
紧接着,两名河工也跳下水,与苏良一起测量起来。
岸上。
小沈括头戴斗笠,护着怀中的笔和纸,一旦前方有声音传来,他就要立即记下数据。
这一日对他而言,注定终身难忘。
一刻钟后。
苏良大喊道:“六寸三,二尺八!”(此数据主要为测坡度,类似勾股定理)
听到这道声音,众人不由得都露出了笑脸,第一个测点拿下来了。
“记下啦!”小沈括高声喊道。
……
片刻后。
苏良等人朝着第二个测点缓缓移动。
此刻,大雨瓢泼,越下越大。
雨水将天与河连接在一起,灰茫茫一片。
俨然如天塌地陷了一般。
三月初的河水,甚是冰冷。
苏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再次爬上羊皮筏子。
若一直浸在水里,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
第二个测点与第一个测点难度相似,苏良用了一个时辰终于也将其搞定了。
随后。
苏良与河工们顾不上休息,直奔最后一个斜坡处。
嘭!嘭!嘭!
浑浊的浪花打在身上,就像是一面墙砸过来,甚是疼痛。
就在这时。
一道又高又急的浊浪袭来。
“嘣!”
一道巨响,如响雷一般。
羊皮筏子翻在水上,河里的所有人都被这道浪头砸在水中。
渐渐的。
一些人慢慢露出脑袋。
就在这时,一名河工大喊道:“苏御史脱绳了!苏御史脱绳了!”
听到此话,岸边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一旦脱绳,被河水卷入暗流,那就彻底没命了。
这时。
不远处的河叔带着那二十多名汉子也奔了过来,帮着岸上的皇城司官差拽动绳子。
欧阳修、张茂则、小沈括都在寻找苏良的身影。
若苏良身死,那将是朝廷的巨大损失。
欧阳修大喊道:“苏景明,你快上来,咱们明日再测此点,由老夫来抗旨,老夫死了不要紧,你绝对不能出事!”
哗啦!哗啦!哗啦!
又一波浊浪退去。
苏良在三丈以外露出脑袋,高喊道:“我在这呢!”
苏良生活在南方,水性极佳。
不然他也不可能有此胆量,他做事向来不逞强。
众人不由得长呼一口气,不远处的河工连忙将绳子扔了过去。
苏良绑好绳子,拿好测量工具,再次朝着测点靠近。
嘭!
一道浊浪再次袭来,势头甚大,将苏良再次打飞了出去。
岸上的人看着都心疼。
哗啦!哗啦!哗啦!
水势滔天,令人近乎绝望。
片刻后。
岸上、河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苏良泡在河水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准备再次放手一搏。
此刻的他,全靠着一股子倔劲吊着。
这时,天色渐暗,一旦彻底天黑,那就彻底无法测量了。
就在这时。
五十多个村民拿着绳索奔了过来。
河叔不由得大喜,大喊道:“听我命令,立即分为两组,一组在岸上拉绳,一组结绳下河!”
听到这道声音,苏良不由得也有了力气,握着水平真尺,高喊道:“诸位,再助我一臂之力!”
唰!
苏良的身体再次被拽动。
嘭!嘭!嘭!
浊浪凶猛,一次次砸在苏良的身上。
苏良被河水淹没了数次。
天色渐渐变黑。
就在这时,苏良稳定地站在了测量点。
片刻后。
浪头渐渐变小,雨水也渐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