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姥爷家的房子是六十年代单位效益好的时候分的单位房。
祁姥爷级别高,分到手的房子是众人都羡慕的三室一厅一卫的楼房,楼下还有一个小花园,其他普通工人都住在楼房边上的家属区里,清一色平房,连厕所都是整个家属区公用的大茅坑。
原来祁东玉还在家里住的时候,两姐妹还可以一人一间房,这在长期以来住房条件都非常紧张的普通工人家庭看来,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居住条件。
莫说是六十年代,就是到了八十年代,仍有好些家庭三代同堂住在一间小屋子里,一个大杂院里各种棚屋搭建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都是常见现象。
只是经过这十几、二十年的风霜雪雨,原来人人艳羡的干部楼如今也是残旧不堪,楼道里的灯不知道坏了多久也没人修,墙角的蜘蛛网更是根本扫不完。
下班回来的卫健步履沉重地踏进昏暗的楼梯间,每抬一次脚都觉得脚下像挂了千斤重石。
他才走到三楼,就听见四楼自家门里传来祁舒云的哭泣声。
老房子隔音不好,隔壁说话声稍微大点都能听见。
卫健原就皱起的眉头越发紧锁,他脚下一滞,当真是一点也不想迈进那个家门。
可不进这个家门,他一个乡下来的外地人在金帛真真是无处可去。
卫健深呼吸了一口,抿了抿发涩的嘴角,到底还是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祁舒云就像疯了一样从里屋哭着扑出来,一把将他衣服抓住使劲拉扯:
“卫健,我梦到柔柔掉到野外一个很深的洞里了,她怕得很,一直哭着喊我救她,可我没有绳子,我够不到她”
“快,你和我一起,我们去野外找那个洞!柔柔还等着我救她”
祁柔如人间消失了一般的这些天里,祁舒云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稳定,自从祁柔出生之后,她就没再工作,一门心思在家里照顾孩子,可以说这十几年的心血都倾注到了祁柔一个人身上。
如今祁柔失踪,祁舒云便像丢了魂一般,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
可恼火的是她不光自己睡不着,还不分昼夜地拉着卫健喋喋不休。
整得卫健晚上休息不好,白天上班连着犯了好几次差错,还好被其他人发现及时进行了补救,否则很可能酿成大事故。
本来他就担心领导夫人撞见公安上门的事会被拿到领导面前去告状,这下工作上出了差错,领导的脸色更是摆明挂在脸上,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过他好几回了。
他如今每天在单位过得是如履薄冰,回到家还要承担来自祁舒云的情绪压力,卫健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在受罪。
他心里甚至在庆幸,祁家老两口在得知祁柔失踪的消息后,在医院里一病不起出不了院,否则这个祁家对他来说才真的是炼狱。
至于祁柔,他当然也担心,可连公安都找不到,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舒云你冷静点,你都知道那是做梦,怎么可能在野外的洞里能找到柔柔呢?”
卫健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疼得厉害,可还是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劝慰她。
祁舒云却越发激动:“一定找得到!那个梦很真实!一定是柔柔托梦给我,让我们快点去救她!快走,卫健,柔柔被困了这么多天,她一定饿坏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推攘着卫健,卫健心里一阵烦闷:
“都给你说了是做梦了,你不要发神经了行不行?!她真要是掉洞里饿了这么多天,早就饿死了!”
那个“死”字一下刺激了祁舒云脆弱的神经,她尖叫一声,双手用力拍打在卫健身上:
“你胡说什么?!你是柔柔的爸爸!你怎么能诅咒她死呢!她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祁舒云发起疯来手里也没个轻重,啪啪好几下都带到卫健脸上,彻底激怒了他。
卫健怒火中烧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骑上去恶狠狠地连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打得祁舒云眼冒金星。
“你个疯女人!要发疯就滚一边去疯,不要来影响我!”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天天在家里养尊处优没事干吗?!”
“一天到晚念念念,老子第二天还要上班!不上班喝西北风啊!”
“你是不是非要闹到让我把工作丢了才开心!才消停!才满意!”
卫健一边打一边骂,似乎要将这些年忍受的憋屈都发泄出来,直打到手掌充血胀疼都停不下来。
祁舒云本来就已是神经衰弱,好些天都没能睡好觉了,再加上一向温柔体贴的卫健陡然变脸动手打她的刺激,早在一开始被扇了几个巴掌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就这样卫健都还是不解气,站起身后还狠狠踢了祁舒云两脚,径直从她身上跨过,自顾自回房间补觉去了。
楼上楼下的左右邻居都把这响动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