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把嗅觉和味觉的丧失当做残疾,对于现代人类,也不怎么需要用嗅觉和味觉判断一样物品是有害致命,还是能满足口腹之欲。
然而丧失嗅觉和味觉,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是必然的。
陆秋躺在床上,闻着熏风带来的花香,脑子里反复安慰着自己。
她才喝过合成营养剂,装在精致的骨瓷餐盘里,搭配据说符合时宜的刺绣桌布和干花装饰。
这玩意含有的能量能让她在最大耗能下支持一天,多喝的话富余的能量甚至可以让她长胖。
她不饿。
不饿。
饿。
饿得发疯!
大概是战舰上没什么气味——那群船员虽然男性居多但感谢上帝,他们闻起来还能让人忍受——然而从闻到这破花开始,她浑身好像才真的被唤醒了一样,充满了人类最基础的欲望——吃。
陆秋一个轱辘爬起身,来到窗前。
她的房间正对着主楼,中庭的莉莉安花在她眼中泛滥成灾。
粉白的花海闻着有股甜蜜的气味,这是吸引能帮助它们传播花粉的小生物的味道。
然而此刻,却吸引了一个不属于这一小片生态系统的生物。
陆秋想起一种名为鲜花饼的食物,最常见的一种是用重辦玫瑰做的,酥软分层的外皮包裹着甜蜜芬芳的花瓣馅料,美味无需多言。
可食用的花卉还有很多,黄花、茉莉、杜鹃……直接吃也许并不太美味,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比合成营养剂的味道应该强些。
所以……
“我可以解释。”
饥饿催使着陆秋从房里爬出来,然而刚辣手摧花摘下最近的一朵,尝试着啃了一小口,抬头就看到这些花的主人站在走廊上看着她。
人在饥饿的状态下能做出很多昏头的事,包括但不限于啃别人的绿化带。
月光,或者说反射了恒星的行星光芒下,克里昂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色,银色短发和苍白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像是冰雕一般,湖蓝色的眸子也如同寒冰冻成,看上去没有一丝温度,更遑论感情。
黑色双排扣长风衣如同之前见面时那样扣到脖子
陆秋心底莫名冒出一股寒气,甚至无意识地想着,这花开得那么繁茂,说不定用什么当的花泥。
“你说。”
对视良久,对方的开口并不让人感觉生命受到威胁。
“额,啊?”因为紧张的对峙,陆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语。
“你的解释。”
“哦,这个,花朵的香味对生物是有吸引力的你知道吧。”她说能解释只是大脑宕机前的本能挣扎,真要解释其实只有一句话。
是我鼻子犯的罪。
因为饿到失了智所以去啃别人的绿化带算哪门子解释啊!
“嗯,可以吸引到昆虫或是其他生物帮忙传粉。”对方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是生物,所以被这味道吸引也很正常吧……”陆秋越说越不自信,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然后再次相顾无言。
她似乎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茫然,似乎在重新对她进行判定。
总感觉人类风评被她害了。
个人行为,请勿上升群体。
“对不起,我有点饿,所以试试这花能不能吃,以后不会了。”在对方把她归为大型害虫之前,陆秋终于憋不住道歉。
“玛丽说你睡前用过200l营养剂,还觉得饿吗。”
克里昂说话的声音向来平稳冷淡,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她应该是吃饱的。
言下之意,是说她的理由并不合理。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说清楚,她知道营养剂能维持她身体的一切活动运转,但身体更深的地方都在述说着不满足。
比起身体,更像她心里的饿。
然而对方并不是可以和她感同身受的生物。
“不,我很抱歉。”她看着手中的花,已经摘下的花朵没有办法再拼回去:“我会赔的,虽然现在还没钱,不过可以和住宿费和餐费之类的先记在账上,等我工作以后还你。”
道歉,爬回屋里,关窗,拉窗帘,一气呵成。
陆秋靠在窗户上,安抚着狂跳的心脏,生怕刚才多留一秒钟就会变成花泥或者被赶走。
窗帘被她拉得严丝合缝,所以她也看不到窗外的人站了很久。
“不用赔。”克里昂在战场上一向以速度闻名,然而此时此刻却像被人调慢的时钟一样,看着一切发生了才反应过来。
他只是想说他也还没吃过,还饿的话要不要一起吃。
没来的说出口的话就那么掉在花海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微风拂过时带起花叶摩挲的声音,就像是在嘲笑他的窃窃私语。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