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谢老爷子问出此话,床边谢家众人的脸色都不由得难看起来。
因为他们谁也没想到,老爷子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询问凤曦。
要知道他们国公府眼下的困境可都是凤曦造成的,但凡她愿意通融一丝,苏余两家也不会不顾一切的缠上他们。
如今府中的谢濂、谢琅曾被凤曦掌嘴,苏氏的父亲苏光,谢濂小舅余全德都被凤曦收押,就连谢滨一家也刚被凤曦和祁霄下了面子。
当然,谢晚吟觉得她一定是这里所有谢家人中,最为痛恨凤曦的那一个。
不过她掩饰的极好,因为她与白伊有旧,且她还想靠着白伊在阿霄面前留下好印象呢。
于是她缓缓走到背起药箱的白伊跟前,有些为难的对不想答话的白伊道:
“白伊姐姐……”
抬眸看了谢晚吟一眼,白伊对她的态度算不得热络,只是语气淡淡道:
“回老国公的话,下官今日是奉驸马之命前来。”
“驸马之命啊……”
床榻之上,两鬓斑白的谢老爷子怔怔看着床顶,一双眼睛说不出是浑浊还是悲戚。
显然白伊这话就是在告诉他,她会来跟凤曦并无关系。
她是奉了祁霄的命令,而祁霄这般做多半是不想落人口实,不想让凤曦遭到别人的非议。
要么凤曦知道他病了却未表态,要么就是凤曦根本不知道,她也一点都不关心。
是啊,那孩子怎么会关心他病不病呢?
他有一种预感,他今日就算是死了,那孩子恐怕也不会来看他。
而这都是他自找的。
是他糊涂啊。
没错,在谢滨回府将凤曦与祁霄的话告知他,在听到余老夫人说余氏居然写信指使余全德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又错了。
这人老了,难免便想着团圆,想着家族,想着枝繁叶茂。
想着大家和和气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都是依附国公府的势力,他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嘛。
且刚好那主事的便是他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
可如今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后,他忽然便清醒了。
他这可怜的外孙女是谢家嫡脉啊,是如今唯一的谢家嫡脉啊……
当初他这做丈夫的得了岳家与妻子多少助力?
后来又因女儿的婚事得到了多少便利与金银?
岳家人丁单薄家族凋零,夫人女儿相继离世,他已不能为她们做什么,唯有曦儿要他庇护,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孩子的心。
他想给苏余两家一条活路,可他们有没有想过给那孩子一条活路?
余氏可以写信指使余全德,那苏光呢?
以谢濂一家与那孩子糟糕的关系,苏光并非故意的可能又有几成?
想到这里,谢老爷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笑,多可笑啊……
最终给他活路,给他一个机会的不是他的孙女儿,而是他谢泊远最讨厌的祁家人。
是那个自入了公主府,来他们国公府便从不被人正眼瞧的祁霄。
没错,聪明如他已经品出了祁霄此举的含义。
身为祁渊明的儿子,祁霄绝不会好心到替他与凤曦牵线搭桥。
他是在提醒他,如果他再选错的话,他与那孩子便再无可能了。
以谢家其他人如今对凤曦的态度,他们以后只会渐行渐远,而反观在祁霄的带领下围绕在那孩子身边的祁家人……
看了看蹲在自己床边面色阴沉的谢濂,又看了看抿唇站在一旁,神色不愉却并不多言的谢滨,谢老爷子终是对那准备离开的白伊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自己床边。
白伊对谢家人对凤曦的态度十分厌恶,若非祁霄派人传信她是会当场拒绝出宫治疗的。
而祁霄信上也说,如果谢老爷子有话与她说,她留下听一听也无妨。
因此不等一旁的谢晚吟示好,白伊便抬步走到了床边,目光平静的看着床上的老人。
意识到老爷子恐怕真有重要的事说,谢濂终于是忍不住道:
“父亲……”
然而谢老爷子看也不看他,只是面容温和的对靠近的白伊道:
“白太医,劳烦你替老夫给曦儿和祁霄带话。老夫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苟活几日,老夫欠夫人与女儿良多,更未尽到一个外祖该尽的责任。她不认老夫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老爷子的眼睛也有些红,但他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
“老夫也没什么能够弥补那孩子的,老夫就一句话放在这儿,老夫这宁国公的爵位留给她。”
“父亲!”
“爷爷!”
“老爷!”
……
好几道声音在卧房内同时响起,谢濂与谢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