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腊月,满城飞雪。
住在北地的老人们都说,此次雪患是他们见过最重,也是最不给人活路的。
寒风、冰雹、大雪……
从四州中最北的燕州开始,难民在半个多月前就已举家南下,一路往曲州、辽州以及凉州而来。
然而即便这些人跑的够快,燕州城中依旧冻死了不少人……
这人都冻死了,何况田里那些果腹之物呢?
本以为搭进去一个燕州,情况应该能有所好转,谁知继燕州之后,曲州和辽州的雪也越来越大,让燕州难民以及另外两州百姓不得不继续南下。
如此一来,人口本就不少的凉州城压力剧增……
这不,凤曦的赈灾队伍刚一入城,便见道路两旁围观百姓无数,只是与别地不同的是,这些百姓都蓬头垢面衣破袄烂,一看便是逃难而来。
相比之下,人群中衣着还算干净者极少,街道两旁也显得十分萧条。
只有店铺二楼不断有人开窗,眼神好奇而又考究的往下望。
终于,当九辆辎重车缓缓驶入城门,一点点出现在难民们眼前时,整个街道都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来了,朝廷赈灾的队伍终于来了,咱们终于有救了!”
“哎,也不知这次来赈灾的是哪位大人,咱不求吃饱,只要有的吃也是好的啊。”
“我听我城里的亲戚说,是皇上的五公主,封号昭明来着。”
“公主?”
……
围观难民们一边议论,一边用眼神追随着辎重车,有人腹中更是不断有咕噜声传来。
许是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连天上的飞雪和刺骨的寒风都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人群中却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昭明公主?你确定是那个小凤凰?”
“是啊,怎么了……”
见一名粗臂汉子面色复杂,周围一众难民顿时看了过去。
大灾之下,人连活命都是问题,自然少不了草木皆兵。
“诸位,实不相瞒,在下走镖出生,这些年也算走南闯北。这昭明公主在盛京城里的名声,着实是太差了些……”
与此同时,街道两旁也有与这汉子类似的人,他们或高或矮或黑或瘦,都在用十分为难的语气与难民们说着同样的话题。
“这位公主性情暴戾,连她家驸马都打,那银子更是流水似的花,时不时便要入宫打秋风呢。”
“对了,你们知道她那驸马是谁么?是祁帅的小儿子——祁霄。”
“我到希望是我多心了,毕竟是公主,应不会与那些贪官同流合污吧……”
……
在这些人或明示或暗示的言语下,不少难民的脸色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们身在北地,怎么可能不知道前靖远侯,那个保了他们北地多年太平的祁帅。
可以说,在一次次残酷战争的洗礼下,北地人对祁家的敬重甚至快赶上对朝廷的畏惧了。
因此他们一听这昭明公主居然打自家驸马,这驸马还是祁家三公子时,对某公主的印象瞬间就变差了。
虽说祁家战功赫赫的是祁帅、世子和二公子,可人三公子怎么说也是祁家人,自然也是他们北地人心中的自己人。
当然,尽管有一部分人已经对公主戴上了有色眼镜,可大部分难民还是理智的。
在这位没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之前,他们还是愿意相信朝廷的。
“庸才!这刘全平和王朝勇果真是庸才!若前任知府还在,这城中怎会是这般景象!”
队伍中央的马车上,李阁老为了随时与凤曦沟通,随凤曦坐在了公主府的马车上。
作为第一辅臣,不管他们后面还有没有物资赈灾,他首先要做的都是观察城中一众百姓的情况。
这不看不知,难民,满街都是难民!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冻得面色发青,那望着一辆辆辎重车久久移不开目光,恨不得跟着车跑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
他甚至瞧见有人在一些大宅门前铺上了破棉被,几个人窝在一起取暖,见到车队又背上棉被跟在后头的。
而随着他们离凉州府衙越来越近,才发现前面的难民越来越多,隐隐有包围整个府衙之势……
可就是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刘全平和王朝勇竟还敢大摇大摆的出城。
“公主啊公主,此番咱们怕是要出大事了啊……”
不止是李阁老在感慨,后方车上的刘万石等人也眼神发沉,又一次感受到了前路的迷茫。
这么多难民,都等着他们发粮发物呢……
可他们的粮是麦秆和细沙,物大都被山匪烧毁,就是没毁,里面也都是些稻草破布,一看便是掉过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