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话糙理不糙,凤曦这话看似简单,却让宋以春瞬间醒悟,明白了他们清泉此时此刻所处的位置。
绿林对他们志在必得,无论他这个做县令的同不同意。
所以他实际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向绿林军妥协,要么带着治下百姓反抗。
可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如今李次辅已坐在他跟前,朝廷已经有了动作,若他现在妥协岂不是将百姓推入火坑?
一旦叛乱被朝廷平息,朝廷会怎么处置这些人?
更何况即便没有眼前的李次辅,他也没想过绿林军能胜……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条路,那就是反抗。
可反抗二字说来简单,实际上抗争的每一步里都是血腥,是人命,是他宋以春最不想承受的重量。
而与其被动挨打死人,还不如他们一开始就做好部署,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只要他们能坚持到朝廷的兵马前来,清泉便是真正的有功之地,所有的坚守都会变成实际上的报酬。
到时候还怕清泉百姓交不起今年的赋税?还怕那昭明公主继续作践他们么?
不会的。
想到这里,宋以春只觉心潮澎湃。
没错,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一开始就算计对方,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眼见宋以春的面色由悲到喜,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李次辅与祁霄就知道这件事稳了。
李次辅更是满意的点点头,暗道他们公主果真大智若愚深藏不露。
只有凤曦毫无所觉,还在向祁霄伸碗,表示自己还能再吃一碗肉。
至于如何反击什么的,关她这种混吃等死的疯子什么事?
果不其然,随后的凤曦便只管干饭,再也不参与祁霄三人的对话了。
倒是李次辅与宋以春惺惺相惜,两人对于如何治理州县的讨论就没停过。
前者给后者讲朝中法度,后者则跟前者交流百姓之难。
宋以春毕竟是一县县令,眼界自不是柳蓉能比的。
所以凤曦三人很快就发现明州之困其实不止是地方官的苛政,还有明州人只司农事不识商业的原因。
之前凤曦便了解过,明州其实算是大昭的江南地区。
这里土壤肥沃适合耕种,所以明州从前朝开始便把农耕看得极重,将商业看得极轻。
这就导致明州的税收大部分都是由农耕而来,看着还挺多,实际上州内并不繁荣,百姓也没什么就业的渠道。
嗯,大概种地与被雇佣去种地,就是就业了吧。
当然这做早点做豆腐做酱什么的小本生意还是有的,可这些人基本自己就能包圆自家的生意,哪里用得着请人?
也就这两年商业有了些许起色,这才有了柳家的崛起,可说到底也就宋以春在的这几年而已。
偏偏这几年的税负与徭役还越来越重,别说让商人多雇些人了,连农户都不敢雇人了。
这也是那李五等人明明有手有脚,家里却穷得连药都抓不起的原因。
可以说即便明州今年能被免除税收,明年后年的明州也会很难……
用凤曦的话来说,这就是产业结构出了问题,不治只会越来越差。
不过对此宋以春也没有多说,因为这并非他们的当务之急。
相比之下,他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这儿也没有外人,宋大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这……”
见李次辅看出了自己的欲言又止,宋以春这才厚着脸皮道:
“萧老啊,那林雄等人诡计多端,竟想出雪中送炭之计来迷惑百姓。奈何治下百姓凄苦,看不起病抓不起药的大有人在,不知您那小曾孙能否……”
目光有些歉意的看着正在吃饭的小祁灼,宋以春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居然想要奴役人家一个孩子。
但不得不说,今日一早他踏入孙子房间,发现孙子与学生都大有好转时,他是真的被祁灼的医术折服了。
他觉得说这孩子是个神童,那也一点儿不为过了。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李次辅笑了笑。
他昨儿个便与他们公主和驸马商量过了,他们想要快速融入明州,那肯定是要帮明州百姓做些什么的。
眼下抓捕绿林军之事会引来非议,并不适合公开出去。
可这义诊就不一样了!
人生在世,谁还没个病啊痛啊的?
就连祁灼也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的。
然而看他们答应的这般爽快,宋以春脸上却未见喜色,反而更加局促道:
“萧老,这若是只瞧病的话自然简单,可这药材……实不相瞒,那些需要义诊的百姓恐怕掏不出那个银子来。”
事实上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