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想说,自己本就不是碎嘴的人。
从前叽叽喳喳麻雀似的围在他身边,只是因为他受用。
可她不想同人吵了,坐在床沿,主动挪近些,算是消去些隔阂。
“谢谨闻,我们谈谈吧。”
说完又立刻补充:“好好谈谈。”
别把她当以前的小丫头,把她当成一个人,正经商量商量。
对于她的转变,谢谨闻其实仍旧无法适应。
他会不停地怀念从前,小姑娘仰头看着自己,对着自己撒娇,甚至使小性子的模样。
而不是冷静地坐在一旁,要跟他“好好谈谈”。
“你说,我听着。”
姜念便说:“白日那种事,往后别再做了。我难受,你也难堪,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身边男人静静听着,没多久“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姜念又说:“今日见了碧桃,她与白刃或许有些变故,到时候你别太拦她。”
谢谨闻:“好。”
接下来这件事,姜念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三月蚕忙,过段日子,我得回苏州了。”
男人转头看她。
这一回,并不应声。
良久方道:“我找人替你经营。”
“那算你的生意还是我的?”
“……”
谢谨闻气得慌,更闷得慌。他似乎根本不能与人谈,也的确从未与人谈过。
“从前那几年,我不曾亏待你。你想要经营布庄,我也放你去了。”
虽然后来他也查到,她常常在那里私会旁人,可若这是两人间的阻碍,他愿意再退一步。
姜念并不看他,轻轻摇头,“不是布庄的事。”
“我要过我的日子,不想在你这棵大树底下过一辈子。”
他问:“为何不能?”
姜念认真看看他,“因为我永远也没办法,长成一棵,像你一样的树。”
说完,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而我们两个性子是一样的,做旁人的倚靠可以,却很难全心倚靠旁人。”
“非要在一起的话,相互迁就到了最后,恐怕也就剩下满腔怨怼。”
“谢谨闻,我们不合适。”
在听见“不合适”三个字之时,谢谨闻就抬了手,一圈一圈绕下左手腕骨处的佛珠,置于床头香几处。
姜念余光打量他的动作,只觉心慌。
还不等再开口便听人说:“都没试过,如何知道不合适?”
“五年,”她立刻说,“我已经认识你五年了,合不合适,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谢谨闻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紧紧攫着她。
“是,”他眸光幽深,“五年,你从未对我袒露心迹。”
“姜念,你不觉得自己,对我很不公平吗。”
姜念一时哑然,竟真的顺着他的话去想。
转而立刻道:“我从前是骗过你,你本可以不对我上心,要是你觉得吃亏,我可以补偿……”
“没有。”
姜念还没说完,就被人再忍不住似的,揽进了怀里。
谢谨闻说:“你在我身边,不是我吃亏。”
她总要撇清两人的关系,好像只有欺骗,只有利用。可谢谨闻心知肚明,和她在一起的那几年,是三十年来前所未有的愉悦。
就算后来她走了,自己也活得比从前更好。
他紧紧搂着人,“倘若你心有亏欠,就试着喜欢我。”
“我做不到。”
“你从前分明说过许多次喜欢。”
“我说喜欢,你就信啊?”
她不想太输气势,奋力挣扎着从人怀里脱身,“您从前是我头顶的天,我兢兢业业伺候的主子。我会讨好你、满足你,可是谢大人,君臣有别,您会喜欢您头顶的君主吗?”
分明是不想吵架的。
姜念惊觉,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又跳脱了“谈谈”的范畴,陷入无休无止的争吵。
谢谨闻显然也意识到了,抿唇静静注视她。
不知过了多久才又说:“那就从此刻开始,不必讨好,你只管随性待我。”
姜念闭上眼,无奈开口:“我随性,我只想回苏州。”
归根结底,她不想留在京都,而谢谨闻不得不留在京都。
两人隔着道身份的天堑,始终融不到一起去;姜念不想迁就他,更没想过叫他来迁就自己。
又说回了最初争执的事,却什么都没能解决。
姜念想搁置了,她清楚谢谨闻亦然。
也是第一回,把人抱在怀里,谢谨闻不觉得心安,竟觉她烫手得很,一闭上眼就想起她方才说过的话。
姜念自然也是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