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低着头挨了顿数落,最终也只说:“怪我诡计多端。”
和她就是这样,一旦她乖乖认错,再大的怒气也撒不出来。
女子狭长凤目瞪她半晌,绷着神色问:“所以呢,谢谨闻全信了?”
姜念眼睫轻晃。
这一场顺水推舟,虽说没有特别大的破绽,却也实在不算周密。
再看沈渡的反应,萧珩莫名消失,谢谨闻未必不会怀疑,最多烦于眼前事,暂且不愿去想罢了。
姜念只说:“等他反应过来,天高皇帝远,他要杀我您帮我拦着些。”
“油嘴滑舌!”女子伸手点在她脑门,“你真当他舍得?”
姜念捂着额头假作吃痛,“舍是舍不得了,我就盼瞒得好些,叫他别再生出寻我的心思。这样三年五年过去,他淡了、忘了,我也就成了。”
侯夫人只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谢谨闻又不是寻常男子,他认定一个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改了。
暂且不说他,侯夫人眼前又闪过另一张温和的脸。
“沈季舟呢?”她挑眉问,“他这千年的狐狸,就不留一留你?”
要说这几个男人,有谁跟眼前这丫头旗鼓相当,侯夫人只能想到沈渡。
非但不忧心,甚至存了看好戏的念头。
姜念只道:“他倒没说什么,运河连着南北二京,大不了让他来看我。”
时辰不早,她重新端起碗吃饭。
侯夫人却凝眸望她片刻,心中顿生释然。
活到她这个年纪,又经历那么多事,有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姜念这一走,未必会去很久。
饭厅两人刚放下筷箸,素琴在外头道:“夫人,姑娘,谢大人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姜念问:“他用过晚膳了吗?”
“这倒没顾上问。”
姜念对人说:“除夕的时候,我带他一起来守岁。”
侯夫人看起来好受了许多,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先过去。
“那我走了,母亲早些安歇。”
她人还没迈过正厅的门槛,谢谨闻就已站起身,细细打量过她,果真比关着的时候鲜活不少。
“回去了。”他对人伸出手。
姜念也没怎么犹豫,轻轻“嗯”一声,搭上他的手掌。
回去的马车上依旧沉默,谢谨闻话不多,姜念又很少主动开口,静悄悄似乎已成常态。
还是行过半程,男人问:“今日做了些什么?”
姜念便说:“安置了身边伺候的人,又把用不着的东西分了分,陪母亲说了会儿话。”
“嗯。”
又静下来了。
车轮碾过地面的“咯吱咯吱”声,都要比他们两个大活人热闹。
谢谨闻张过唇,也只想到韩钦赫来过的事,说出来怕是惹她不悦,干脆没再出声。
姜念余光打量他,真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也并不好受。
“你用过晚膳了吗?”
话一落地,男人的手便立刻探过来,握住她方道:“尚未。”
姜念任他拉着自己,回到听水轩,嘱咐后厨备了一碗寿面。
昨日是他生辰,权当补给他。
谢谨闻看见,眼底涌入几分亮色,又嘱咐备几样零嘴,摆在自己对面,要她作陪。
到底出身名门,他连吃相都极其斯文。
姜念身上虚,托着下颌看他吃,也不去动面前的吃食,眼睫垂落,昏昏欲睡。
后来还是男人抱她去睡觉,他如今动作熟稔,替她换寝衣一气呵成。
姜念只迷迷糊糊想:这要换作从前,不沐浴更衣怎配上榻。
“姜念。”
“嗯?”
她枕着男人手臂,应得敷衍。
“再过十年好不好,”男人低沉的声线虚晃,“十年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少女被迫清醒,细长的眉毛蹙成一团。
最终只说:“那就等十年后,您来找我吧。”
细细想来,也算谢谨闻让步了。
十年,到那时他都四十了,未必还有心力横跨南北,就为来寻个自己。
这一场交涉,如同午夜梦呓,并未掀起什么水花。
第二日她醒来,仍旧窝在男人怀里,迷蒙听他说着告了假,到过年这几日专用来陪她。
“睡够了再起来,我们去采买年货。”
原先是还犯困的,可姜念许多年不曾采买年货,一听倒来了精神。
穿戴整齐用过早膳,马车将他们送到街口。谢谨闻怕她撑不住,叮嘱车马在后头跟着,也好叫她随时歇息。
毕竟年纪小,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新鲜便也忘了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