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气息不稳,说:“别这么想我。”
姜念也知道,应当是不会的。
可这不重要,也没那么要紧。
“谢谨闻,”她只说,“我累了。”
男人直起身,替她掖好被角,“两日之后有宫宴,我再带你出门。”
姜念问:“是不是除非你带着我,我再也不能出门了。”
谢谨闻只是熄了床头油灯,和衣躺到她身侧。
“睡吧,别想那么多。”
姜念自然也想不到,她这样闹一场,监牢诏狱里的狱卒都变得分外忙碌。
凡是叛党,无论官职大小,都要严刑审问可有同党在外。
倒是陆陆续续审出几个,不过多是些女眷妇孺,或是零散逃兵,不足以报复朝廷,甚至清楚姜念的事。
谢谨闻扔了案宗,只说:“继续。”
于是整整两日,刑房里的人白菜似的长了一茬又一茬,刑架上的血都包了浆,总算是被他寻到点眉目。
几个首级呈到跟前,谢谨闻才略微安心。
“明日带她出门,切记一定带人护紧她。”
梧桐颔首,“是。”
姜念也听说了,虞曼珠的哥哥,虞小将军领兵追捕叛党,如今都已肃清,因此宫里要设宴庆功。
宫宴出来人多,倒是个一走了之的好机会;可谢谨闻最近看得太牢,她跟萧珩只有两个人,怕是也难。
最后她决定,也不急着这两天,可以等宫宴结束风头过了,自己再悄无声息地被“掳走”。
“姜姑娘。”门外传来梧桐的声音。
姜念望向碧桃,碧桃便过去开门。
梧桐领着五个女使鱼贯涌入,每人手里都托着身衣裳。
“明日要进宫参宴,大人为你准备了几身衣裳。”她又退开一步,“请你过目。”
五身衣裳,不仅衣料花色选得有分别,就连形制都各不相同。却让她想起第一回入宫那次,粉扑扑地像个桃子,一点都没得选。
“就这身吧。”
这宫宴又不是为她办的,她只想穿得别那么显眼。
碧桃接过来,几人便又整齐地涌出去。
姜念忽然想起小狸花,便问她:“那猫儿如今谁在养?”
话出口,却半天每人应声。
碧桃托着衣裳也不去放,就愣愣杵在那儿。
“碧桃?”
“啊,姑娘。”她这才回神,随手放了她的衣裳,“这段日子你在想办法离京,必然没心思照顾它,就先把它送回韩家了。”
姜念点点头,这样也好。
“姑娘。”
姜念刚一分神,碧桃又攥着袖子,咬着唇往她跟前凑。
“早看出你有事,说吧,怎么了?”
小丫头似是鼓足了勇气,问她:“咱们这回离京,真不会再回来了吗?”
姜念正色几分,“若运气够好,那自然就不回来了。”
见她这神色这语气,姜念心里没底,只能又追问:“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碧桃直接跪在她跟前。
长这么大,虽是主仆,她还没正经跪过自己。
问题似乎有点大。
少女坐于床榻,并未着急去扶,“有什么事,你好好说。”
那圆脸的小丫头一直低着头,怯生生说着:“前两日,白刃来找过我,他那时身上还有伤。”
说到白刃,不必往下讲,她都能猜个八九分。
“然后呢?”
“他那时太可怜了,问我为何不理他,为何连他的点心都不肯收,为何不能像以前那样……”
谢谨闻没回来,屋里只有她们两人。
“你便发觉,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她静静道,“只是因为我。”
碧桃只是摇头,眼泪流个不停。
“你起来吧。”她还是伸手去扶人,“咱们两个说是主仆,可自小你替我洗衣裳,我替你补屋顶,寻常姐妹也没我们那么亲。”
姜念拉她到身侧坐下,又说:“我只是不放心,要是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往后谁替你撑腰呢?”
姜念这时回想起来,她对碧桃的“溺爱”,或许不亚于姜家人对姜妙茹。
碧桃是个很好很良善的姑娘,可这样的良善,容易叫她被人带骨头吞了。
“我……”她自己也清楚,能从姜家小破院出来,全靠姜念带着自己拼。
“我就是想,既然你是被人‘掳走’的,若我也跟着消失,难免谢太傅起疑。”碧桃反握她的手,“姑娘,其实我留下,对你也有好处。”
“还有便是……我从小在京都长大,我觉得京都挺好的,一说要跑出去,心里还没底呢。”
行程越近,她心里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