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父不肯,实在是,实在是太多了呀……”
他扶着姜念肩头,叫人坐回那窄小床榻上,竟是没骨气得要哭出来。
而姜念冷冷垂眼打量,面上神色缓和,心却一点不软,“爹爹,为着咱们姜家,这回您一定得抗住。”
“我如今借着宣平侯府的光,好不容易才替您争来这个机会。您咬紧了牙,找同僚疏通,变卖些家中值钱的玩意儿,再不行就举京债。”
“等熬过这一阵,您回过头来一定会感激今日的自己。”
道理他都明白,姜默道扶着榻站直身子,“能不能,稍宽限几日。”
“可以是可以,”姜念随口道,“可您也知道,再过几日便是殿试,新科的进士们一来,变数就又不定了。”
男人木讷点头,直到走出这间屋子,脑中仍是乱糟糟的。
他一面考量着姜念是否可信,一面却已在想,该如何凑够剩下的两千两。
夜里进到崔红绣房中,瞧着人忙前忙后伺候自己洗脚,他收拾好心绪才试探着开口。
“今日念儿同我说了件事。”
崔红绣正蹲在人身前,心道果然上钩,低头回应:“念姐儿如今出息了,带回来的总是好事。”
男人抿唇,算好事,却也是叫人为难的事。
“要做成,尚缺三千两银子。”
女人伸出的手一顿,惊愕抬头,“这么多呀!”
姜念早和她通过气,她估摸着姜默道只差个两千两,却不想对着自己,又多报了一千。
房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对呀,那么多。”
崔红绣从身旁女使手中接过布巾,细心替男人拭去水渍,咕哝着:“妾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男人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她,她却专心做着自己的事,丝毫不分心来看人。
无奈,他趁人经过身前时,一把将人抱到腿上。
“哎呦!”崔氏吓一跳,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要不是有求于她,都好几年不曾这样“浓情蜜意”了。
“老爷这是做什么,怪臊人的。”
女使瞧见这阵仗,也纷纷退出屋外,替人将门合上。
若说姜默道这人有何长处,那便是样貌生得不俗,年过四十,须眉蔚然颇具古画上士大夫风韵。
“怎么,不喜欢为夫这般?”他说着就来嗅人颈项。
崔红绣作势抱住男人的头,“妾若是不喜欢老爷,又怎会一心一意,就只跟老爷一个人呢。”
两人靠在一块儿,却各怀鬼胎。尤其崔红绣早知道他的意图,是想哄自己拿钱出来贴补。
“念姐儿说的事,老爷真打算把钱给她?”
妾室与女儿的不睦,一直都是他这个家主默许的,他自然也猜到崔红绣不会赞成把钱拿给姜念。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犹豫不决的事被人一提,反而就下定决心。
“昂,”男人将她放到榻上,又俯身贴去,“我想着这事要紧,花了这笔钱,鸿轩将来也能顺畅些。”
他又顺势挑人衣襟,“你看,你管家也有十年了,手里总有笔应急的钱是不是?”
她跟了这男人二十年,彼此什么性子都拿捏得准,此刻也只能扯着男人后背衣料,努力算着账,看如何既能应付姜念,又能把男人糊弄过去。
“老爷这样说,便知道我是有的,嗯……”她享受着男人的侍弄,细软嗓音在纱帐中回荡,“既然您说这是大事,那就把这笔应急的钱拿出来,妾想了想,应当能有个二百两。”
二百两,较之两千两不过一成。
崔氏不止管家,她拿着家中的钱去投店铺,甚至放印子钱,姜默道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的就是今天,能够一次杀鸡取卵。
他在人身上更花了点心思,崔红绣断断续续多报了些银子,最后几乎是哭着说:“真没更多了老爷,我就是个妇人,又不是行商的人才,真没法变出银子了……”
五百两,虽还是差些,但也算可观了。
姜默道努力一夜磨出这些,自觉成就满满。
可等他第二日过问林氏的嫁妆时,崔红绣就那么好说话了。
“念姐儿怕我吞了那笔东西,早归了账把账册给侯夫人了,说是侯府那边的意思,日后出嫁再往上添。”
男人不悦,“你给她真的了?”
崔红绣只道:“毕竟是她娘亲的嫁妆,她那儿势必寻到几个旧人了,我若是再瞒,侯夫人追问可怎么办?”
原先还惦记着这笔财物,能填上好大一笔漏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现在倒好,凭空短了一大笔!
如今剩下一千五百两,叫他到哪里去寻?
崔红绣也肉痛得不行,既恨姜念也恨姜默道,不过好在五百两也并非她的全部,只是姜默道以为她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