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门口的女子身形高挑,便装挽着寻常妇人髻,却难掩清丽之姿,不是姜念,而是微服出宫的舒太后。
“怎么看你神情,似乎不太欢迎我?”她微微偏着头,现出几分年少时的灵动。
谢谨闻只道:“很晚了。”
“哦,很晚了。”女子踱步靠近他,故意问着,“那是谁,叫太傅大人等得这么晚呀?”
他不接话,女子又仰头凑近,“叫我猜猜,是不是当日侯府那位姜姑娘?”
谢谨闻没退,盯着她的面庞,眼底暗含不悦,更多却是无奈。
“有什么事,明日我进宫再说。”
“你还晓得进宫啊!”
姜念正要推门,便被这一声给喝住。
她看向梧桐,梧桐也是略显错愕。
里头女子还在说着:“你是称病歇了几日,承德的功课跟着你一起歇!”
“不是有其他夫子?”
“他们哪敢对皇帝动真章,承德只怕你一个人,《尚书》就读到你离开的那日。谢谨闻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说好了,我们一起扶持这个孩子。”
姜念人都凉了半截。
这里头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偏偏还被自己听见了?
所以,舒太后的意思是,当今皇帝,是她与谢谨闻所出?
姜念都要被吓哭了,转头看向梧桐,“我……”
谢谨闻正欲解释,却也没忽视这点动静。
“谁?”
舒太后跟着望出去。
梧桐没法,只能推开姜念身前的门。
见屋内女子立在男人身前,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姜念便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她只瞥一眼,立刻别过头装死。
虽说这两位绝不算名正言顺,可悬殊的身份摆在面前,她不能不怕。
偏偏舒太后冷哼一声,“我就说,一定是她。”
谢谨闻盯着小姑娘看了看,发觉她低着头甚是委屈,便也没有再与人多争执的念头。
“明日我一定进宫。”
舒太后也不想自己太碍事,抬手点了点男人肩头,“那就说好了。”
她与谢谨闻仍旧是说不出的亲近,却和当日侯府中端庄的模样所去甚远。
姜念不敢多看她,舒太后却在走过小姑娘身边时,又探头仔细瞧一眼她的长相。
或许余怒未消,她意味不明地评道:“真是双会勾人的眼睛。”
姜念装死。
“行了,”好在她不为难,“进去伺候着吧。”
姜念如同死过一场,手心全是汗,被梧桐在腰后轻推一把,才想起要进门见谢谨闻。
“你……”
“大人放心!”
不等男人说什么,姜念便抢先道:“我是您的人,不会乱说话。”
谢谨闻怔了怔,唇瓣紧抿,似是还想说什么。
可最终,他只从喉间送出一声“嗯”。
他默认了,和舒太后的关系。
夜里姜念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被男人从身后圈紧,怎么都没法入眠。
躺在自己身侧的,是一个十岁孩童的父亲。
她今日甚至还见到了那孩童的母亲。
只是对这些人上人来说,自己算不得人。
舒太后离去时语调随意,显然将她视作一个解闷的玩意儿,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还吩咐她,“好好伺候”。
“在想什么?”
低沉男声骤然涌入耳中,姜念浑身紧绷。
男人手臂松了松,顺毛似的抚过她后背,示意她放松些。
姜念却更加紧张,“我吵到大人了吗?”
很难说。
谢谨闻一闭上眼,耳边是她略显杂乱的呼吸声,眼前却是她方才咬唇失落的模样。
他总想再多说几句。
“你今日没怎么说话。”
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姜念松一口气,照往常那样缓声解释:“太后娘娘璨若明珠,同娘娘一起露面,大人真还看得上我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
谢谨闻不知不觉,心境明快起来,“你同她,没什么好比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念没想到他这般直言不讳,说自己不配和舒太后比,一时倒是怔住。
回过神又想,一样的错不能犯两回。
她是一个爱慕谢谨闻,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姑娘。
那么,就应该……
姜念手臂使劲一推,从男人怀里扭出来贴紧墙壁。
黑暗之中,谢谨闻只觉怀中一空,被褥外的凉意争先恐后涌入,冷得他猝不及防。
很快姜念被人提回去,又强硬摁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