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靠在床头,拔高了声调,“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敢夜半撞死在你门前!”
“到时候你这母夜叉臭名昭著,我看谁还敢娶姜妙茹那小夜叉,谁又敢把女儿嫁给姜鸿轩那小畜生!”
崔氏气得身形摇晃,一旁丫鬟赶忙扶住。
姜念五岁时林氏便去了,这十年来,崔氏不是没想过拿捏她,可这丫头天生反骨,越是敲打越闹得厉害。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姜念是个不怕死的主,崔氏却是要贤妻良母这张皮的。
要真闹到姜默道那里,男人怪姜念不听话,却也要怪她没本事,连个小姑娘都制不住,连个小小的后院都管不好。
“哎呦——”
巴掌自是没能扇成,崔氏自己哭上了。
丫鬟扶着她,坐到遭她嫌弃的旧椅子上。
“我知你厌恶我,以为是我占了你娘亲的位置。可我自认这几年勤勤恳恳,为老爷开枝散叶,操持这一大家子的事。”
“怎么你就是个嘴硬心更狠的,什么腌臜话都敢往外吐?哎呦……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费力不讨好呦……”
崔氏跟姜默道之前是个清倌儿,一嗓子昆曲便让男人骨头酥了,此刻叫唤起来,倒像唱戏一般精彩。
周边婆子跟着搭台:“夫人啊,这些年您的苦谁知?”
几人翁嗡嗡哭作一团,听得姜念心烦。
“闭嘴。”
没人反应。
“我让你别哭了!”
她骤然拔高声调,吓得身边婆子一激灵,倒是崔氏处变不惊,楚楚可怜仍在拭泪。
“行了行了,”她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示意身边人别演了,“原是桩好事,不该这么哭哭啼啼。念姐儿啊,你父亲少时的那位同窗,韩荀韩大学士,你可记得?”
姜念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半圈,就想起了这个人。
他和自己那爹是同科进士,那韩荀及第后去了地方历练,从知县做到知州,去年刚被调回京都,入阁做了大学士。
同科不同命啊,还听姜默道时常念叨,当年及第时,他比韩荀还要高出一名。
崔氏道:“他为原配妻子守丧,三年就要满了。”
她不说,姜念都不知道韩夫人亡故了。
“你要我嫁他?”她讥笑一声,“怎么我记得他和我爹兄弟相称,我嫁过去,往后姜默道见他是喊哥哥,还是贤婿呢?”
她惯会挑这些伦常上的错处,崔氏不跟她争,“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哦,他想给自己升个辈分。”
崔氏暗骂小贱蹄子吐不出好果,“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怎的,姨娘不装晕了?”
“你也不用跟我犟,我今儿个一是怕你在外面鬼混坏我名声,坏茹儿的名声;还有便是传个话通个气,叫你别无知无觉的。”
“话说完了,我走便是。”
众丫鬟婆子便簇拥着她,浩浩荡荡出了她这小破院。
说得倒好听,分明是想借机闹场大的,结果失策,闹不起来罢了。
碧桃这才有机会进到屋里,“姑娘没事吧?”
姜念摇头。
她对韩荀的印象倒不差,只一点:年纪比她爹大,快五十了。上回见面,她还是喊的韩伯伯。
寻常姑娘自是不愿嫁老头,崔氏自然当她不愿,特意跑来告诉她,就是盼着姜念自己闹起来。
可姜念是什么人,她偏不闹,只问碧桃:“今日家中可有客?”
碧桃早替她打听好了:“听说已将那韩大学士请来了。”
姜念决定了,溜过去看看。
她趴墙角十分熟练,根本无人发现。
厅堂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她的父亲姜默道,果然借机提了续弦的事。
结果韩荀连连推辞,说自己老了,身子不好,根本无心再娶,更不想连累一个小姑娘,只想看着两个儿子开枝散叶。
任凭姜默道如何劝,韩荀都没松口。
姜念破了局,站直身子往自己院里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韩荀当年科考虽落后姜默道一名,眼界却胜过他许多,配得如今入阁。
“自己眼皮子浅,还怪到我头上呢。”
她啐一句,碧桃紧张兮兮凑过来,“姑娘,如何?”
姜念只往老旧单薄的榻上一躺,木床“吱吱呀呀”响了一阵。
“八字没一撇的事,拿来诓我呢。”
夜半枕着手臂仰躺,姜念重新考量起韩荀和韩家。
同样是妻子亡故,韩家的孩子可比她幸运多了,就是韩荀年纪实在太大。谢谨闻三十,模样上乘她都嫌老,更别说年近五十。
不过……他好像有两个儿子?
姜念侧身朝里卧,也不知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