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呆愣地看着周围,这是一个街角,在我身后立着一棵足够两人合抱的大柳树,弯弯曲曲垂下来的柳条上居然奇迹般地还长着灰白的树叶。
面前忽然飘过两个一脸丧相垂头耷脑的人,我吓了一跳,不觉朝他们看了两眼,只见在前面的那个身材虚肿,羽衣湿淋淋的裹在身上,飘过去一路就会留下一路水珠;在后面的那个身材干瘦,羽衣倒是很整齐,就是飘过去的时候能从他垂着的脑袋下看到一尺多长的一节红得发黑的舌头,让人毛骨悚然。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当我又一想到他们这种带着临死时样子飘在大街上的,就是老者说过的,让我首先招惹的一类,胃里顿时一阵翻腾,扶着柳树开始干呕。
一开始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是靠着想象力,觉得自己应该会面对一个很残酷的场面。但是想象终归是想象,我就算再把赵雪跟剥皮匠人的身体往其他恶鬼身上套,那也会因为我已经看习惯了他们的样子,不会觉得有多恶心,顶多就是拧拧眉头,说一句又要见面了。
可现在不一样,我刚在云上远远地看到了几位“不修边幅”的人已经是满心的生无可恋了,现在又是一个近距离特写。
我觉得我的胃和灵魂遭受到了重创!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重创!
我有些感叹:原来就算是面对恶鬼,也得有个习惯和不习惯之分。忽然有点想念赵雪了,就算是原身也想念。不管好看不好看,至少已经习惯了!
我呕的眼前发晕,心里几乎快要哭出来,偶尔喘息的间隙,我很没出息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子桑瞑。
同样是冥界的生物,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还有那些个在街上顶着副烂皮囊乱晃的恶鬼们!你怎么就那么没有上进心!
多修炼修炼,多给自己涨点本事,不就可以换一副油光水滑的皮囊了吗?这样不好吗?
真是吐得头晕,气得我牙痒。
也不知道我在那里扶着树吐了多久,只是觉得我再吐,肠子就要移位了,这才赶紧捂住嘴巴,心里想着阳光鲜花,把那些烂头长舌给抵了回去。
我站直了身子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抬头看向刚才一直站在我身边的那位老者,然后我懵了。
刚才吐得太专注,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居然不知道。再低头看向刚才那老者站的地方,阴书竟然平静地躺在那一块方寸之地。
这里没有阳间太阳金色的光,冥界阴森森的那个血日投下来的光又是灰蒙蒙的,照在阴书乌黑的封面上,让那饕餮看起来有些淡了。
我捡起阴书,在周围看了一圈,树后也看了,确定那个老者已经不在我附近了,心里忽然一下子恐惧的不行,连吐都没有精力吐了。
巨大的恐惧在我的脑海中,心中,四肢百骸里来回翻滚,像是要把我撕成碎片。
我一想到我要去做那些花样作死的事情,我就头皮发麻。
要我去欺负冥界的恶鬼,就算是软柿子,我估计也不一定就是人家的对手,再说了,放眼望去,现在整个阴街,最好欺负的可能是我……
我又把阴书捧在手里看了几眼,心里一个劲儿的说那个老者狠心,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把我留下了!
“若真是怕了,便随我回冥殿。”身后忽然有人说话,声音轻柔好听,像是戈壁滩里救命的甘泉。
我听得全身震了震,“子桑瞑?”恐惧中挤出一丝激动,我眼眶里忽然涌上一股潮湿,试着轻轻喊了一声。
“嗯。”身后人回答。
恐惧骤然撕裂!激动像是沙尘暴一般裹着飞沙走石在我整个身体里开始肆
虐!什么恐惧什么担忧,全部被激动掩盖的结结实实,挥着铁锹下挖三百米,它们也看不到一丝亮光。
我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以为远在天边,任我怎么喊都不会出现的子桑瞑,此时竟然出现在我的身后了。
一颗冰冷对我来说却又无比温暖的头在回答的同时,搭在了我的肩窝上,修长有力的胳膊自身后将我环进一个宽厚的怀抱,耳边被他的呼吸磨砂着,阵阵酥麻感电流一般窜进我的全身。
“找到你了。”他说。
我转过身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我被扔进冥界,跟你走散了,还以为你找不到我了,还以为我再也回不去了……”泪珠子不争气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刚刚我以为我自己死了,那么难过委屈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哭!这会儿看到了子桑瞑,按理说应该放心了,我竟然还哭成了这样!
我赶紧把脸又往子桑瞑怀里挪了挪,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心里却暗暗舒了口气。
终于又见到了,终于可以不用那么艰难的想念了……终于不用学什么净化术了吧?
我哭着哭着就笑了。给子桑瞑笑得一脸疑惑。
他捧住我的肩膀向后退出一小步,看着我哭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