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县令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他嘴唇微颤,眼神一瞬间空洞起来。
“县令大人还不说实话吗?”沈年年语气阴阳:“县令大人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勉强,大不了就是不管此间事情罢了。”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薛县令看了眼床榻上的薛怜,又看了眼地上静静躺着的偶人。
咬了咬牙,他还是出声拦住了沈年年。
“仙姑且慢。”
沈年年看向他,脸上漫过一丝笑意。
但她语气却颇有些冷。
“县令大人既然决意要说,便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否则,令嫒的性命,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陆温言瞧着这样的沈年年,眉梢不禁微微一挑。
他兴致极好的站在一侧,笑意温润而柔和。
这一幕,落在宋朝辞的眼中。
他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沈年年和陆温言的关系。
原来他们是道侣。
也难怪陆温言方才阻止他了。
反观云之衡,他是在场中对沈年年的变化最为习以为常的那个。
要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过沈年年在秘境中又笑,又哭,变态的越阶击杀了妖兽的模样。
于是,云之衡也帮着恫吓:“薛大人要是此次再遮遮掩掩,我等便不再管薛小姐的事情。大人应该知道,小姐时日无多了。”
薛县令闻言,哪里还敢隐瞒。
比起他自己的性命,显然他更在乎薛怜的命。
于是,他白着脸,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五年前,将军城闹瘟疫之事……不知诸位可知?”
云之衡点头:“薛大人勾结商贾,高价售卖天麻……”
“其实那传闻是假的。”薛县令道:“我是被迫同意此事的。”
“被迫?”宋朝辞道:“区区一介商贾,如何能胁迫大人?”
“此事说来话长。”薛县令道:“诸位仙长该是知晓,上一任城主吧?”
“上一任城主是当年皇城中勇毅侯叶家的遗孤。”
“勇毅侯满门忠烈,为国捐躯。”
“叶家便只剩下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小姐。”
云之衡回忆了一番,道:“我记得,她叫……叶惊鸿。”
“是,”薛县令叹道:“叶惊鸿十五岁同当今陛下征战西北……”
景和十九年,叶惊鸿以女子之身,随天子征战沙场,巾帼英雄,从无败绩。
景和二十五年,魏国大胜,天子封赏,赐叶惊鸿为惊鸿将军,驻守芙蓉城,后又改芙蓉城为将军城,并任其为一城之主。
“当今天子,多疑心,善猜忌。”薛县令压低了声音:“我们魏国天下初定时,他便开始找各种理由去贬谪有功勋之臣。”
“原本叶家只剩叶城主一人,又被他调往我们这个边陲小城……陛下当是不去猜忌才对。”
“但谁知,景和二十六年的一场天现异象,让陛下对她又起了杀念。”
景和二十六年冬,紫微星坠于将军城方位。
于是朝中有奸佞之人,谗言道:紫微星乃帝王星,帝王坠于将军城,便意味着将军城中有人会谋夺帝位。
将军城是边陲之地,又是小城。
唯一的大人物,便是叶惊鸿。
故此,魏帝面上虽不显,但心中已动了杀念。
“事实证明,天降异象是有怪事。”薛县令道:“但这怪事并非什么谋夺帝位,而是……将军城突然瘟疫肆虐。”
其实瘟疫方起的时候,魏帝便是知晓的。
如此大事,怎可能瞒得过天听?
更何况,叶惊鸿一早便上奏朝堂有关此事。
但魏帝却心生一计。
他想用此事,给叶惊鸿扣一个罪臣的帽子。
如此一来,民心尽失的叶惊鸿,可以被光明正大的除去。
于是,魏帝刻意透露心中倾向,让身为奸臣的周坤去揣测。
臣子揣测圣意,故而便提前派人书信与薛县令。
再后来,薛县令与商贾‘勾结’,并最终将此事的罪一并栽赃到了叶惊鸿的身上。
周坤顺理成章,成了将军城的城主。
一切几乎与传闻别无二致。
但始作俑者却不同。
“叶城主,是看穿了此事的。”薛县令叹息道:“所以,她对陛下心灰意冷,自刎于城楼。”
誓死效忠,满门忠烈。
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沈年年终于明白,明知是被人栽赃,叶惊鸿还是自刎谢罪的原因了。
她不是谢罪,是对帝王的厌憎,对皇权的绝望。
“今日这偶人……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