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邬情好像变了个人。
入宫之前的她寡言少语,与他相对而坐之时,大多时间都是他在说话,邬情偶尔轻声细语地附和二声。
同他待在一块儿久了,邬情的耳垂还会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意。年少的他为此多次动心。
许是宫中的风水养人,站在桌旁研墨的邬情容色焕发,言行举止不再羞怯,凝聚宫中的贵气于一身。
算算时间,从她入宫到现在,还不过两年。
方才惊鸿一瞥,秦厉学差点没认出她来。
在他的印象中,邬情只是中人之姿。而今日一见,她肌肤白皙如雪,眉目精致如画,真配得上外界相传的“国色天香”一词。
秦厉学静立于不远处,目光在吉贵人的身上稍作停留,却又迅速移开。
“是朕疏忽了,秦卿还未曾见过吉贵人。”
皇上反应过来,以为秦厉学是介意邬情的存在而不便开口。
他转头和邬情,温和地介绍道:“吉贵人,这是翰林院的秦修撰,也是你向朕要求的美术课老师。”
皇上的话语打破了沉默,也将秦厉学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秦厉学表情不变,再向邬情行礼道:“臣秦厉学,见过吉贵人,给吉贵人请安。”
【……这么快就六品了?又升职了?】邬情偷偷瘪起嘴。
【也是,毕竟是女主在前朝的工具人。】
【翰林院修撰……这个职位主要负责掌修实录、草拟文书,有点像皇帝的直属秘书。虽然实权变小了,但官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啊。】
“秦大人好。”
蜻蜓点水一般,邬情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秦厉学,很快又转回了皇上身上,彷佛秦厉学只是一件不值得多看的事物。
她那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瞥视,让秦厉学心中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虽然知道这是在皇上面前,二人需要避嫌,但她竟然真的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
秦厉学垂下眼帘,盖住心里的情绪。然而混杂的情绪却如同春日的野草,在他的心田里肆意疯长,无法抑制。
皇上说:“此事说起来和吉贵人也有关联,便不让她回避了。”
他本欲直入主题,视线却落在了邬情正忙碌研墨的手上。
——再磨两下墨条,墨水就要从砚池中溢出了。
皇上欲言又止。
罢了,虽是块好墨,但他也不缺这些。还是不责怪吉贵人了,免得她又在心里念叨他。
“你也先歇一会儿,莫要累着了自己。”
按照吉贵人的性子,她应当欣喜若狂地丢下墨条,一溜烟地跑走了。
但今天的吉贵人不太一样,她表现得异常沉稳。
邬情并未放下手中的活计。
她挂起温柔的笑意,刻意模仿着月嫔的声音道:“能为皇上效劳,臣妾心中倍感荣幸,何来辛苦之说?臣妾愿意把这块墨条磨完再走。”
她娇滴滴的声音回荡在养心殿内,让皇上和秦厉学的眼皮都狠狠一跳。
皇上想,若真要让邬情磨完墨条,他这一桌的书法都要遭殃。
皇上微微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说法劝道:“……你站在这里已有些时辰,不如先到一旁坐下,稍作歇息?”
邬情摇头,满嘴尽是对皇上的担忧:“臣妾并无疲累之感,倒是皇上在这站了一天了,肯定口干了吧?臣妾马上让下人送茶来。”
言罢,她欲转身离开去安排。
皇上急忙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温声道:“朕不用,你歇着就好。”
二人拉拉扯扯。
秦厉学低头,袖中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邬情微微蹙眉,有些执拗地说:“可是臣妾还未完成研磨之事,怎好半途而废……”
她顺着皇上的视线,同样把目光落到砚台之上。
——砚池中的墨水晃荡,水表面的张力已经到了最大点。毫不意外,她再转两下墨条,墨汁就要溢出打湿整张桌面。
到时候,桌上价值千金的名家书法都要遭殃。
【……怪不得皇上一直在劝我离开。】
从没研过墨的邬情默默放下墨条,低头装死,和犯错了的小学生一样安静。
察觉她终于发现了,皇上颔首道:“吉贵人,朕知你的心意,但朕担心你的手腕受累,且先松开吧。”
“……皇上对臣妾真好,多谢皇上。”
邬情咳了一声,又去给皇上捶肩膀,“臣妾不累,只要皇上舒服,臣妾做什么都可以。”
她重如沙包的拳头落在皇上的肩上。
皇上的脸色多次变化,才忍下嘴里的闷哼。
……罢了,忍忍吧,总比桌上的书画都遭殃了好。
邬情突如其来的关切,让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