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阳的思绪在一瞬间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起,杂乱无章却又带着几分不期而遇的惊愕。
他听见江淮提出的问题,那熟悉而又遥远的记忆边缘仿佛有了一丝细微的震颤,让他不由自主地愣在了那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将他拉回了他们最初合作的那个案件——那个充满了道德与正义激烈碰撞的夜晚。
在那个案子里,江淮运用了他的催眠技巧,让一个逍遥法外、法律鞭长莫及的罪犯,在精神层面上自我审判,最终导致其选择了一个悲剧性的结局——从高楼一跃而下。
这一行为,对许昭阳来说,既是震撼也是困扰,他曾长时间无法接受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即便对象是那样一个恶贯满盈的人。
那些日子,他夜不能寐,反复质问着正义与手段之间的界限,直到时间慢慢将那份刺痛淡化为一道隐秘的疤痕。
而现在,看着后视镜中江淮那充满疑问却似乎毫无所知的脸庞,许昭阳的心底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他开始怀疑,江淮是否真的遗忘了那段过往,还是仅仅在这个瞬间,记忆的碎片偶然间闪烁了一下,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辰,转瞬即逝。
许昭阳意识到,自己既希望江淮能够彻底摆脱那段沉重的回忆,又隐约害怕那些被遗忘的片段会永远消失,带走他们之间某种深刻而复杂的联结。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决定暂时不去揭开这可能的真相。
毕竟,无论是对江淮还是他自己,有些伤疤,静静地让它愈合,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昭阳那质问的声音,清晰而冷冽,穿透了沉闷的空气,直击人心。他没有理会江淮投来的疑惑目光,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定了后座上被束缚的张永明,仿佛能洞察一切罪恶的根源。
“张永明,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无辜的孩子们?他们天真无邪,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你如此残忍?”每一个字都沉重如铅,掷地有声,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与痛心。
后座上的张永明,脸色苍白,眼中残留着刚刚被催眠的迷茫。
随着许昭阳的质问,他似乎逐渐从那片混沌中苏醒,但意识的回归并未带来答案,反而引来了更多的困惑与恐惧。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被绳索紧紧束缚的手脚摩擦着座椅,发出沙哑的响声,仿佛一只被网困住的野兽,绝望而又无助。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要干嘛?想对我做什么?”张永明的声音带着颤抖,满是惊恐与不解。
他的眼神四处游移,试图寻找逃脱的可能,却只看到紧闭的车窗和周围冷漠的脸庞。在这一刻,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只剩下了对当前处境的恐慌。
江淮见状,眉头紧锁,准备开口解释,却被许昭阳一个手势制止。
许昭阳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追问,转而采取另一种策略。
“张永明,冷静下来,你必须面对你所做的事情。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但你也必须为那些无辜的生命负责。”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试图透过强硬的外表传递出一丝理性的光芒。
然而,张永明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神空洞,思绪似乎又开始飘忽不定,陷入到自我挣扎的深渊中。
许昭阳紧握方向盘,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驱车在夜色中疾驰。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阑珊渐渐被乡村的宁静所取代,车内氛围却因即将到来的真相而愈发紧张。
江淮注视着旁边的张永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在短暂的犹豫后,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古旧的怀表,轻轻摇晃,那怀表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嘀嗒声,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能够穿透心灵的屏障。
“看着这怀表,深呼吸,放松……”江淮的声音柔和而富有磁性,伴随着怀表的节奏,他开始引导张永明进入催眠状态。
张永明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点,挣扎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最终陷入了深度的沉思状态。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江淮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清晰地回荡在车厢内。
“我叫张永明……”张永明的声音显得机械而恍惚。
“你来自哪里?是哪里人?”
“南门村……我是南门村的人。”
“你的年龄呢?”
“今年……五十七岁……”
随着江淮的逐一提问,张永明如同被解锁的记忆库,机械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他的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与抵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脱现实的平静。
江淮记录下每一个回答,眉宇间透露出的不仅是对案件进展的期待,还有对人性深处复杂情感的深刻理解。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场关于罪与罚、真相与救赎的对话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