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婉醒来的时候,耳边充斥着嘤嘤啜泣的哭声。
“爸,妈……我不是故意的,不过轻轻推了一下,谁知道……谁知道她就人事不省了。”
她揉着疼痛欲裂的头,坐在墙角虚弱地睁开了眼。
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拉着一对身穿工装的中年夫妻哀哀切切。
她悬着泪珠儿,脸颊坨红,身穿花格子衬衣,马尾辫上还绑着两朵红花,土里土气的,但五官还算周正。
再看那对夫妻,虽然是现代装,但西装外套的颜色就像是洗了很多次,灰沉沉的。
特别是妇女烫的羊毛卷,颇具年代感。
江小婉下意识反应是,自己应该死了才对,她连轴做了三台手术后出院门,被火急火燎的救护车创飞了。
可此情此景,也不像传言中的阴曹地府。
就在她思络运转的片刻,中年男人看她转醒,古板的脸上眉头倒竖,“好啊,江小婉,你果然是在装模作样!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
女儿?
江小婉瞳孔放大,脑子里无数的记忆片段拼凑起了不属于她的另一段人生。
原主也叫江小婉,只不过是活在八零年代的江小婉。
父母虽是大学教授,高知分子,但他们重男轻女,把原主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子,人生毫无体验感,犹如一具提线木偶。
念书,工作,婚姻,皆是父母一手安排。
就连婚事,都被父母拿去配给了教育局领导的纨绔儿子。
可原主的恭顺并没有换来好报,这不,眼巴前哭哭啼啼的姑娘找上门来,说她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原主就被立刻抛到了一边。
就连江燕一把把她推倒,撞了墙角惨死,也不过是哭一场就能了事。
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江小婉看着这一家子,顿生厌恶。
便是她这一记怨恨的眼神,父亲江建一下子火冒三丈,抽出皮带卷在手里,“你再瞪我?不中用的东西,翅膀长硬了,又是拒婚,又是诬陷燕子,你再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信不信我抽死你!”
他挥动着皮带,俨如暴君。
而江燕却忙拖住了江建,梨花带雨地为江小婉求情,“爸,别这样,再怎么说小婉姐也是你们一手养大的,就算没有血缘,那也是江家的孩子不是吗?”
她通情达理,善良且宽容。
要不是江小婉有着原主的记忆差点就信了!
刚才江家夫妻不在的时候,江燕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抵着原主在墙角,咬碎牙冠咄咄逼人,“江小婉,当了二十年凤凰,忘了自己是只乌鸦了吧?我劝你赶紧滚,江家只有一个女儿,必须是我!”
贼喊捉贼,演技不错。
江小婉真是被这几个极品气笑了。
她撑着墙,缓缓地站起来,头重脚轻,却不妨碍她清楚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就拒婚怎么了?你们不就是看人家教育局有人脉,才给我攀的这门亲?说白了,就是卖女儿,能高尚到哪?”
原主不吭声,但她可是从记忆里看见了,那位领导的儿子,早早在外面就有了姘头,根本就是个纨绔,恶名在外,不堪托付!
谁家嫁女儿是往火坑里推!
一语既出,鸦雀无声。
本是怒发冲冠的江建像生吞了一只死苍蝇,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江小婉这死丫头,居然敢讽刺他,还摆出揶揄的神情!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江建气得睚眦欲裂,江母面色一沉,尖锐的声音呵斥道,“小婉!你怎么对你爸说话的!我们那是为你好!”
这个理由,在现代已经备受鄙夷,在八零年,倒很流行的。
“为我好?”江小婉冷笑地瞥了江燕一眼,“我又不是亲生的,你们的好我无福消受,不如给她好了。”
江燕推她那一把,害死她,不就是为了这桩婚事吗?
既然她这么想要,那就给她!
果然,江燕脸上闪过一丝狂喜,又很快压下。
她眼珠子悄然转动,观察着江家父母的表情。
江家夫妻俩面面相觑,竟一时哑言。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他们足足养了江小婉二十年,搭上教育局的婚事,算是物尽其用。
江小婉不嫁,从而由江燕顶替,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在夫妻俩眼神交流的间隙,江燕迫不及待发声,“爸妈,我嫁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江小婉,“我乡下还有一门亲,那人开荒的时候跌下山腰,昏迷不醒,小婉姐不嫌弃的话……”
江燕说话总是慢吞吞的,细如游丝,让人莫名地心生怜悯。
江小婉明白,江燕巴不得人生调换,亲事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