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城,罗氏粮铺。
这几月为了‘安抚’暴动的流民与佃农,两位长老忙得焦头烂额,但依旧有不少人逃去月儿村,唯一让人庆幸的是,那月儿村里并不是什么人都收。
有多数的人被赶了出来,没地儿可去的他们只能又回到码头与田庄。
两位长老抓住这一点,除了武力镇压以外,又吩咐手底下的堂主不停与他们洗脑,胆小的不敢逃,胆大的基本都是带着罪孽的恶人,逃了也没用。
“妈的,咱们漕运行何时这般憋屈过”,于长老拳头捏的咯咯响。
“好在月儿村不是什么人都收,从咱们这儿逃出去的人,竟有三分之二都被他们赶了出来,好歹也保证了码头与田庄的正常运作”
“帮主可有回信?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金福从怀里掏出信,递了上去,“东巍有一条大的航线,正在谈判的关键时刻,帮主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盯着信看完,于老三诧异,“文子骞居然也去东巍了?还与罗爷遇上了”
“听说是去找什么药材,也不管咱们的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看紧码头,别在出什么差错了”
赤水之地的寒冬湿冷入骨,到了腊月,气温骤降,清河畔开始结出浮冰。
地上下了冻,二里地外的开荒也停了下来,各家各户都猫在家里过冬。
鹅毛大雪扑簌纷飞,伴着凛冽寒风,冷得连狗都不想挪窝。
灵宝的周岁生辰也到了,腊月初五,五豆节这一日。
黎老太一大早起来,带着钱婆子,儿媳,丁香开始忙活。
按照习俗,有酒席压灾的说法,也就是说小孩子在满月和周岁时,最好都要大办宴席。
人越多,越热闹,天上的神仙才能看到,会给孩子祝福,看护孩子,避免灾祸。
但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办生辰宴,只能一家子关上门自个热闹热闹。
早上一醒来,灵宝便被阿娘给拎了起来,梳了两个漂亮的羊角辫,换上了老太太一早就准备好的新棉袄。
她昨晚也听见了,今日家里要给自己过生辰。
粉嫩瓷白小娃娃,乖乖坐在屋檐下,没有去苏姨家听课,也没去隔壁找疯爷爷。
家里人忙活,她的眼睛便跟着大人身影转。
阿娘在用红纸搓鸡蛋。
阿奶与钱婆婆在灶房里揉面。
香香姨在用红布给自己缝平安福。
阿爷跟阿爹在后院杀鸡宰兔。
平日是最闹腾的疯人萧今儿也不知去哪儿了,小灵宝动了动耳朵,没听见隔壁有动静,眼珠子转悠一圈,也没见着两个哥哥。
一直到午时,疯老头才带着俩男娃回来,一起进门的还有沧铭天与苏月。
十二口人集齐,围坐在灶房饭桌上。
屋外依旧下着大雪,好在寒风渐渐小了,没了冷风吹进屋里,饭桌下火盆很快便驱散了屋里寒意。
俩男娃扭扭捏捏上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礼物,一对红色头绳,一双小虎鞋。
“妹妹,这是入冬前我们去山上挖草药,晾干,卖了换的,祝你生辰快乐!”
灵宝小心翼翼接过礼物,眼睛瞪得大大,原来哥哥们早就在为自己的生辰做准备了。
“哼——俩泼皮猴,还不让爷爷帮忙,非要自己炮制晾晒,浪费了不少药材”,疯人萧也拿出自己的礼物递上去,“灵宝,这是爷爷送的”
老头将手里木匣子打开,里面竟是一颗虫茧,“这叫千毒虫,别看它现在只是虫茧,以后孵化出来的小虫子,能解世间任何的毒,宝贝着呢”
“疯爷爷,那它什么时候能孵化出来?若是一直不出来怎么办?”,黎韬的话刚落就吃了个脑蹦子。
“就你话多”,老头看向奶娃,“嘿嘿——小灵宝,这可是爷爷最贵的宝藏了,你可得收好,爷爷我已经孵了它两年了,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
话闭,老头被挤开,沧铭天打开手里的布包,里面是两把打磨好的木剑,一长一短,与参差剑无二,“开年后,师父正式教你练剑”
俩男娃瞧着两柄木剑,眼里满是羡慕,却也半点嫉妒不起来。妹妹的天赋是他们没法比的,也没必要去比,因为她是妹妹,他们都姓黎!
最后轮到苏月,自怀里拿出小木盒打开,是三支小巧的竹筒毛笔,“灵宝,这是苏姨亲手做的,收了礼物,以后可不能再叫我苏姨了,得叫我先生”
她看向一旁的俩男娃,从盒子里拿出两支笔来递上去,“趁着灵宝过生日,我就一起送了,你们仨,以后要谨记,业精于勤,荒于嬉”
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礼物的男娃,大喜过望,卖力点头,“是,先生”
灵宝垂眼,抱着满怀的礼物不敢太用力,生怕会弄坏了,心里沉甸甸的,鼓鼓的,又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