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黎老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能这般叫价,要知道这一小包菜种搁以前最多也就卖个几十文钱,“你这菜种是能种出金子还是银子?”
男人沉下脸,“要买买,不买滚,嫌贵,那你自己去白云城买去”
“你”
半盏茶的功夫后,父子俩面沉如墨的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手里这一小包菜种,父子俩深吸了口气,举步往村口处走。
“诚盛,刚才那管事一直问咱们是从哪儿过来的,我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没事爹,我这不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嘛”,黎诚盛将菜种收进怀中,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依旧虚掩的木门,心中做了一个打算。
飞鼠站在木屋内,透过模板缝隙,看着父子俩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狐疑。
整个赤水地界因为常年瘴气可用来耕种的田地少之又少,除了净月河中段,其余地方基本无法耕种。
而河流中段的土地皆被罗八川罗爷管控着,这俩人还有半年前来过的男人,飞鼠眯起眼睛,似想到什么,又不敢确定,难道有人敢越过罗爷,自己开垦种地?
午时末,暖阳下,田间劳作的佃农拿着农具,开始往山脚草棚前行,木讷如傀儡。
移动人群里,除了妇人孩子,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妪,身旁无后辈,背影伶仃。
也有独身一人的汉子,低头沉默寡言,眼眸间是对人世的不忿与怨恨。
黎老汉父子俩随着人群往回走,他们身上由内而外勃发的生气,以及没有补丁且干净整洁的衣裳,落在长期生活于灰暗中被现实压垮了脊骨之人眼中,羡慕又嫉妒。
回到村口,午时见过的老妇人,正坐在院子中间临时搭建的锅灶旁,生火做饭。
半干不干的稻草燃烧后飘出阵阵青烟,难闻又呛鼻,老妇一边咳嗽一边往锅中加水。
她身后的草棚里,一个年过六旬脊背伛偻的老汉正坐在干草上歇息,四五岁的小男孩蹲在他身旁,用干草,清理着老汉腿上从田间带出的新鲜泥土。
“婶子”,黎诚盛走进院子站在锅灶旁,高大身影遮住头顶太阳,将老妇瘦弱身躯笼罩在阴影之中,“婶子,能跟你问个路吗?”
老妇抬头,待看清来人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你啊,菜种换到了吗?”
“嗯,换到了。婶子,请问要去白云城是走哪条路啊?”
见有陌生人,老汉神色警惕的从草棚里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妇身旁,低声问道,“夫人,他们是”
夫人?老汉声音很小,可一声夫人还是让黎诚盛给听了去,或许这家人以前的身份也不简单吧。
黎诚盛暗自摇头,垂眸之际看见了老汉小腿,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左腿不知道被什么利器贯穿,又没及时得到治疗,伤口处已经红肿化脓,阵阵腥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外祖父,今天就是这个叔叔给了苛儿饭团,特别香,特别好吃”,小孩跑到老汉身边,冲黎诚盛露出笑容,男孩五官精致,就是面颊有些凹陷加之营养不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老汉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异味,确定来人没有坏心思后,拉着小孩又回了草棚。
老妇回头看了自己老伴儿一眼,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片刻后,抬头看向黎诚盛,“你们要去白云城?那城中可是”
“婶子别担心,我们不进城,只是要往白云城的方向走”
老妇点点头指着出村的方向,“出了村,沿着山路一直走大概五里左右会看到一条三岔路”,老妇抓起地上一把野菜扔进锅里继续说道,“到了岔路,你们沿着左边走,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上通往白云城的宽道了”
“多谢婶子”,黎诚盛转身,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婶子,你们这后山上为何不见树木灌林啊?”
闻言,老妇人下意识往山上看了一眼,神情也暗淡下来,摇了摇头,她说道,“我们一家也是三年前来的这里,到时这佃农村便是这般模样。
具体为何我也不知,听别的村民说,以前总有佃农去后山打猎还偷偷在山上种菜吃,后来被管事知道了,他们打死了种菜的人,还砍了山上的树木,至那以后便没人敢偷偷种菜了”
黎诚盛抿了抿唇,脸色沉凝下来,看来这白云城内的势力果然如幻小哥所说,嚣张跋扈,手段恶劣,视百姓如草芥。
可惜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看了眼一家三口,黎诚盛从怀里拿出买完菜种剩下的碎银递给老妇人,“婶子,谢谢你给我们指路”
“不不不,这使不得”,老妇人连连摆手,“我也没帮你们什么忙”
“老姐姐,你就拿着吧,今儿要不是你,我们连菜种都买不上,你可是帮了大忙”,黎老汉上前,抓起儿子手里的两块碎银塞到老妇手中,他知道这点碎银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但至少能让这老汉去瞧瞧大夫。
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