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愿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从怀里拿出了几张纸,平铺在了蕲王眼前。
“这是?”
“殿下看看,这几张关防可是出自您之手?”
蕲王一一过目,看着那熟悉的名字,他可以确定,这些都是自己亲手签发的。
“确是本王签发无疑,可不知这几张关防,与监察院今日前来,有何关联?”
符昭愿也不瞒他,将监察院查到的刺客身份向蕲王摊牌,而这几张关防正是这伙刺客能够滞留汴京如此之久的原因所在。
蕲王倏地抬眼,心下一惊,符昭愿此意,岂不是想说明他与这伙刺客有关。
“不知殿下可否见过这些刺客?”
“的确见过,近日开封府事多,本王便接了一部分关防事务来办。白日里,只要是本王签发的关防,应该都与本王有过一面之缘。”
“那殿下可有发现他们的不妥之处?”
只见,蕲王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表明他确实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可疑之处。
符昭愿自然不会因此,而错过蕲王这个目前唯一的线索,对蕲王之言,他也只信了三分。
蕲王身为陛下亲弟,若是联合古格王国,替刺客隐瞒身份,继而在千佛殿中将陛下与其他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一一杀害,独留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蕲王妃之父李守恩本就在陆军司中任职,事后率领亲兵,前来助蕲王登位,岂非手到擒来。
“殿下,此事臣还需向陛下禀报,监察院会护送殿下,先行回府等待消息。”
“就依符院长所言。”
蕲王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自然不惧他人来查。
但今日监察院院长符昭愿亲自带人前往开封府,而后将蕲王“护送”回府的消息,一日之内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他们无凭无证,凭什么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将王爷您押回来?!”
“是‘送’,监察院并未对我不敬,王妃怎得比我还要上火?”
“妾身这不是担心殿下吗?监察院也太无理了……”
蕲王听罢,只好伸手拉住王妃李妍元,若再让她在自己面前这么转悠下去,她不晕,柴熙诲也该晕了。
“我相信皇兄自会还我一个清白,这几日恰好在府中陪你,这还不好?”
蕲王妃眼见柴熙诲终于得了机会,不再理会开封府那些琐事,能够休息几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当符昭愿将查到的线索禀报柴宗训之后,他同样拿起了那几张关防默不作声。
“陛下,臣已问过蕲王殿下,他已经承认与这些刺客有过一面之缘。现碍于蕲王妃之父李守恩也在军中任职,有机会调动人马,在刺客得手后,拥立蕲王,眼下臣尚不能排除蕲王的嫌疑……”
符昭愿的意思,柴宗训十分清楚。京南府龙标银票一事,最终结果也是指向开封府,如今千佛殿一事同样如此。
柴宗训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肯定,暗地里,蕲王与此事没有半分关联。
柴宗训将手中那几张关防,与枢密院的奏报放在一处,那是今早才送来的。
陆军司指挥使王审琦前日在家中暴毙,柴宗训正想派三子元昭(元时出继)前往致祭,并有意让李守恩接任陆军司指挥使一职。
奈何,符昭愿猜疑蕲王用心,柴宗训也不得不慎重以待。
“着蕲王柴熙诲暂时卸下一切职务,开封府尹一职交由濠州知州范杲接任。”
既然无法排除蕲王柴熙诲的嫌疑,那就让他远离是非,静待真相浮出水面。
柴宗训只愿蕲王能懂得他的良苦用心,选择蛰伏为上。
旨意传至蕲王府,就算柴熙诲有满腹冤屈,也只能按照旨意行事,憋闷至极。
“殿下,陛下的深意,您应该明白。”
“多谢大官提点,本王定当谨慎从事,不负皇兄期望。”
颁完旨,童海还得将柴宗训升任范杲为开封府尹的旨意,送至吏曹院。
范杲正是范质之侄,亦是文坛四杰之一,于治学上见解颇深,署理地方事务,倒并不是其所擅长的方向。
柴宗训之意,开封府迟早都要交还给蕲王柴熙诲,范杲只不过暂领职责而已。
因陆军司王审琦突然暴毙,李守恩又有是非缠身,柴宗训只好另择人选接任陆军司指挥使一职。
思虑再三,柴宗训决定升任龙骧卫都点检郭守文为陆军司指挥使,任命曹彬之子曹玮为新任龙骧卫都点检。
至此,五卫都点检之职,皆已由年轻一辈的将领担任,几人任重而道远。
三子元昭前往王家致祭之时,还带上了柴宗训对王审琦的追封旨意。
依柴宗训的旨意,王审琦得以被追封为“少保”,追谥“武恒”,也算是对其最终选择弃暗投明,一生忠于大周的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