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脩宴几乎是一宿没睡。
此事牵连甚广,昨日婚宴,景王府办得匆忙,来参加婚宴的人里头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根本没有经过排查。
而李廷文也是个软骨头,甚至酷刑还没派上用场,一晚上就吐出了不少人的名字。
御林卫去开府,拿人,审问,又颇费功夫。
今日一早,他也没来得及休息便去上朝。
因为景王府一事牵连甚广,朝堂上那些个老貔貅各个争论得脸红脖子粗,顾脩宴端坐在高位,冷眼看着争论不休的众人,目光泛冷。
这些人有几个是为了死去的无辜者真心缅怀的?
不过是触及了自己的利益,在为自己据理力争罢了。
沈砚白身为质子,虽然皇帝有心提拔,但如今尚未抬到明面上。
他本没有资格参加别国的国事,但今日他是作为受害者站在朝堂,麻木不仁地盯着每个喋喋不休的人,也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所想。
小皇帝明成帝今年刚满十六,面庞已经初现锐利,可在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慌了手脚。
他在龙椅上坐立难安,尤其在大臣们要他做个决断的时候,明成帝看向了顾脩宴,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叔,你的看法是……”
殿内清晰可闻不知是谁发出的叹息声。
明成帝登基以来,摄政王从未拦着他亲政。
可小皇帝自己不争气,碰上些稍微有些难解决的事情,都想着让摄政王去处理。
实在是没有为人君主的风范。
顾脩宴已经习惯了这种求助。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在殿内扫视了一圈。
方才还争论不休的大臣们因着这一个眼神便安静了下来,整个殿内针落可闻。
明成帝藏在龙袍下的手指紧紧地捏了起来。
这些老东西往日里都说他没有皇帝的魄力,可平日里却也没有给他一个皇帝应得到的尊重!
和他比,顾脩宴才更像那个掌握了生杀大权的皇帝!
“你们在这里争论不休,是想争论个什么结果出来?是不想处置杀人凶手?我朝律法,杀人偿命。”
有同景王交好的人壮着胆子争辩:“可那人又不是景王杀的,景王有什么错?他唯一的错不过是教子不严罢了!”
“那你这么说,明日你府下的人把我杀了,你岂不是也可以逍遥法外?”
那大臣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说道:“微臣不敢!”
另有他人说:“真正害人的先王妃、先世子都已经死了,景王对此事并不知情啊。”
顾脩宴嘴角微微上扬,妖冶的脸上透着冷,他说:“到底知不知情审一审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
谁不知道御林卫大牢的赫赫威名?
进了那地方,再严的嘴也能被撬开,不管是谁,进去之后,就算是能活着出来,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好肉的。
明成帝犹豫片刻,说道:“皇叔,景王毕竟是皇祖父立下的异姓王,皇祖父当年十分宠信他,今日之事,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自然可以。”顾脩宴冷静地回答。
明成帝刚要露出个笑容来,便听见顾脩宴继续说道:“若陛下能想出别的法子,给临月国一个交代,自然可以。”
明成帝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他若是有办法,现在下面的大臣们也就不用再吵吵了。
顾脩宴又转过脸看向大臣们,微微抬高了声音,说道:“或者……诸位有法子?”
大臣们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跪在地上的现在还不敢起来呢。
整个大殿内无人敢反驳。
顾脩宴一锤定音,“陛下放心,我定然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明成帝心有不甘。
他执政之后,景王是少数几个站在他这边的人之一……
若是连景王都被顾脩宴处置了,那才算是拔除了他的左膀右臂。
可再不甘心,他也想不到法子,只能捏着拳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散朝,此事容后再议!”
顾脩宴却步步紧逼:“陛下请在御书房稍候片刻,微臣有要事相商。”
明成帝没回答,可还是乖乖的去往了御书房。
朝堂上的诡谲风云,云桃鸢并不知情,听说今日云恒下了早朝之后,便连忙换了身衣服。
那身朝服都被汗水打湿了,足以见得早朝的情形有多么凶险。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前朝的动向往往和后宫息息相关。
云桃鸢到宫里时,听见那些贵女讨论着的都是景王府的事情。
此事实在是惊世骇俗,死的又都是与她们年岁相仿的少女,甚至年纪更小的幼女,所有人心中都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