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夜说要收留自己的时候,秦拾月已经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路,但他别无选择。
所以齐夜的邀请不亚于一个破空的豁口,他没有犹豫的筹码,顺势跳了进去。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齐夜是个什么样的人,但那只是他以为他了解齐夜,其实他对齐夜一无所知。
“老大叫你上去。”
秦拾月看着走过来要扶他的人,先一步自己站了起来。因为齐夜,他在组里的地位并不低,结仇交友都不在少数,此刻他们都看向他,幸灾乐祸的、担忧的,秦拾月无心去辨别。
秦拾月冲几个熟友递去一个宽慰的笑,跟着来传话的人走了。
起初齐夜很好懂,喜怒全写在脸上,只是一个靠着阴狠和恶毒爬上分组高层的棋子,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被提到这个位置不过是上头几位的一步棋,看着齐夜小人得志的模样心底满是鄙夷,并未在意。
但到后面,齐夜的行为诡谲起来。他还是那副让人很好懂的蠢样,却令人胆颤,仿佛在那愚不可及的面孔后藏着一只恶鬼。
而当上头几位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齐夜已经走到了仅次于他们的位置,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齐夜已将他们包围住,接下来的剿灭仅用了三天,齐夜优雅地走上了这个占满血的位置,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这次没人敢再多说什么,恭敬和恐惧是唯二的情感。
作为齐夜身边的亲信,秦拾月当然知道齐夜一步步爬上去的全过程,齐夜从未隐瞒过他什么,骄傲自满地向他展示自己的地位,但即使是这样,秦拾月依旧猜不到齐夜的每一步路数。
秦拾月不自觉想起剿灭前齐夜曾约他到天台上抽烟的场景。
“等我上去了,就把你放走。”齐夜对秦拾月说着,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冲秦拾月扬了扬下巴,秦拾月见状心有所感似的上前替齐夜点烟。
火焰在黑夜中格外晃眼,微弱橙黄的暖光映照着两人的面孔,秦拾月心不在焉地盯着齐夜的嘴。
那是一张上唇薄下唇厚的嘴,唇形十分漂亮,在火光下呈一种淡红色,唇角还点缀着颗小痣……
直到那张嘴噙着烟脱离了视野,秦拾月才如梦初醒般收回手。拇指好似不经意蹭到了金属壳,后知后觉地发烫。
“发什么愣呢?”齐夜说着,冲秦拾月吐了口烟。
暗白色的烟糊了满脸,眼前拿着烟的人忽然变得不真切,只有一点火星在气流中烁动,像是夜里飘动的妖魅。
“咳咳…”
秦拾月并不会吸烟,被齐夜突然那么一下呛了个正着,捂着口鼻咳了起来。
“嗬嗬…”齐夜看见秦拾月这副夸张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起来。
齐夜的笑很低沉,总带些沙哑。秦拾月还记得人们常说,当一个人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会让人感到亲近。但齐夜不是,他看起来确实很开心,但总让人觉得诡异。
具体来说是齐夜的笑点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瘆人。
“帮我做完最后这件事吧,秦拾月。”齐夜说。
秦拾月清楚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想过等齐夜结束了一切,他就结束齐夜。
但他逐渐发现齐夜“愚蠢”背后的那一面,那种容易让人掉以轻心的“棋子”,才是最危险的,秦拾月从来不了解齐夜。
他必须要跑。
所以他必须相信齐夜会放了他,只有他骗过自己,一切才会逐步真实,当他毫无保留地、不夹杂更多感情地听从齐夜的命令,齐夜才有可能真的放过他。
于是当齐夜朝他开了一枪,要把他留住的时候,他被迫清醒过来,齐夜还是一如既往地把阴毒的一面展现出来……齐夜看透了、或是不在意这种他已经玩剩下的把戏,但他热衷于给自己找乐子,他要揭开秦拾月给自己设下的骗局。
疼痛与折磨强压着秦拾月,于是他好像真的骗过了自己。
齐夜没有杀他。齐夜想留下他。
“我需要你。”
低迷的冷音萦绕在耳畔,秦拾月放空地走上直通齐夜所在楼层的电梯,腹部的疼痛悄然成了快意 秦拾月没有察觉地兴奋起来。
他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