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不走运的时候,跌倒了都得赶快自己爬起来。杨柳月还有一大家子等着她借钱回家买粮食,她不能沉溺在往事里。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朝娘家赶路。
杨柳月的娘家就在塅那边的一个高地,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娘家的瓦房了。她把刚才的遭遇都抛到脑后,一阵小跑,爬上一个小坡,就到家了。
“娘,我回来了。”她看到她娘正背对着她在锁双扇大门,像是要出门去。听到女儿的叫唤,她娘回过头来,见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些喜出望外。
女儿都两个月没有回来了,她娘实在太想她了。她娘体谅女儿家里穷,又带着三个孩子,每天忙这忙那没有休息时间,也不会去责怪女儿这么久不回来娘家。她娘一直很牵挂她,心疼她。
“我的儿,今天是你的生日,娘正要去给你庆生来着。你怎么回来啦”
她娘手腕上挂着一个布袋,鼓鼓囊囊的。
“我改了几件旧衣服给孩子们,趁着你生日准备送过去。”说话间顺手把刚锁好的门打开。
“哟,那不是大姑姐吗?今天的西北风把你刮回来了啊?我那仨外甥呢?没有被风刮跑吧?”
另一头的横屋里,传来了弟媳夏玉莲尖酸刻薄的声音。
“托你的福,孩子们好好的在家里呢。”
她娘赶忙把她拉到屋里。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她娘忙不迭地烧起火来。
杨柳月随手拿了一把靠背椅子坐在火炉边。听她娘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才记起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生日。
“我买了几两肉,正好今天就在家过生日吧。”她娘从刚放下的布袋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一块精肉。
“这年头,没有门路,肥肉子都买不到。”她娘手里拿着那块小小的肉,向杨柳月摊开说道。
杨柳月上个世界的人,都很少有人喜欢吃肥肉的。这个世界的人,平时连温饱都很难解决,一个月都难得吃上一回肉,好不容易买一回肉,都要想买肥肉熬点猪油,猪油炒菜不容易饿。
所有的人都想要买肥肉,卖肉的人就将肥肉另外切出来,关系好些的人就少搭些瘦肉,像杨柳月她娘这样的人,平时也不擅长结交关系,就只能买到精肉子了。
“等下叫上弟媳和侄女一起吃饭吧。”杨柳月知道弟弟杨根生一家也不容易,弟弟趁着农闲,去外地帮人做篾活去了。家里只有弟媳和侄女丫丫。
她娘想着,自己的儿媳不懂事,幸亏姐弟情深,都相互照应着。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有心,也不枉你弟弟那么疼你。”
娘俩一见面,总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你婆婆身体可好?春雷的脚还疼吗?”她娘关切地问了女儿她婆婆和女婿周春雷的情况。
“都还好,还是老样子。”杨柳月答道。
知女莫若母,杨柳月的娘挨着她坐下问到;“我的儿,你是回来借钱的吧?”
“嗯。眼下是遇到了困难了。”杨柳月答道。
“你弟弟早就想到了你的难处,这段时间做篾活挣的十八块钱全给你留着。他没有时间去你家送钱,托我带给你。这个事不能让玉莲知道,不然会反了天。”
她弟弟杨根生,在父亲死后,因为家里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很不容易。他就跟母亲说,让姐姐读书,他去学门手艺养家。他选择学做篾活。他娘就给他觅了个师傅,送他去学了手艺。
弟弟学手艺,师傅不收学徒的师傅钱,只需要跟着他干两年活就行了。吃住都在师傅家,这样家里省了一个人吃饭的粮食,又能学到持家的本事。
外面有人请做篾活时,幼小的弟弟就要帮师傅担着工具,收工时要抢着收拾工具。吃饭时要给师傅盛饭递茶,师傅不动筷子,弟弟就不能先吃饭。
没人请做事的时候,弟弟就包揽了师傅家的一切家务活,还要帮师傅去生产队挣工分。稍有做得让师傅不满意的,师傅还会打人。
熬过了两年,弟弟终于学得了一手好篾活手艺,他先给自己家做好一整套篾活,那做工很精美。邻居们看到了,都说比他师傅的手艺还要好。
此后,请弟弟做篾活的人越来越多了。弟弟在挣工分之余,就做篾活养家。杨柳月的弟弟因为没有父亲撑持,家里的成分又不好,尽管做得一门好手艺,也没人上门做媒。直到二十岁了,才有人介绍了夏玉莲。
夏玉莲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家里还有三个哥哥没有成家。她的眼睛又不正常,她娘从小就不喜欢她,让她自生自灭。因此她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杨柳月的弟弟只想娶媳妇传宗接代,加上自己家条件不好,就只好娶了夏玉莲。夏玉莲过门以后,因为眼睛不方当,也不能出去出工,只在家里料理一些家务,所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杨柳月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钱,这可是弟弟一家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血汗钱,杨柳月感动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