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烟的办公室里,她把两张患者投诉的信息放在江北面前。
“江主任,请您解释一下,这些投诉是怎么回事?”
江北不以为然,慵懒地靠着椅背,面前那两张投诉的信息他连看都没看。
“情况属实,没什么好解释的。”此刻他双手交叉,幽黑的眸子带着三分笑,直勾勾地盯着她。
“闻干事,想怎么办?”
“我听得很清楚,是你主动说,可以来医务处投诉。江主任,你这么做,有何用意?”闻烟耐着性子,手中的笔点着投诉的纸张。
“患者怀疑我的专业性,我能怎么办?让在网上自己百度查出来自己有病实则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住院,把脑子打开,做手术?”江北神色如常,可说出来的话,能把人噎死。
“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患者好好解释解释呢?”
“一上午,几十个号。跟那些人慢慢解释,后面排队的患者能行么?难道是闻干事离开神外太久,不知道神外的门诊患者不像看感冒发烧那么快么?”
如果江北刚刚讲的话是吐出的豌豆,那这会儿他就像射出来的冰刀。刀刀刺骨,凉薄狠毒。
闻烟的脸瞬间红了半边,垂着眼睑,一直握着的那只笔被她紧紧攥在右手。
良久的沉默后,闻烟手中的笔扔在桌面上,用力向后靠着椅背。
她也在生气。
江北身子不由地向前,眸光闪过几分狠戾和探究,“为什么离开神外?”
面前的女子,他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此刻垂着头,看不清。
可依他对她的了解,多半是在偷偷流泪。
“闻烟,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为什么离开神外?”江北说的话依然凉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自己心里有多痛。
闻烟被他咄咄逼人的追问逼的退无可退,抬起敛着水光的眸子,“因为我的右手废了,废到连一个西瓜都提不住,更别提拿手术刀。我的手,废到我只能离开神外,在这医务处谋个闲职。从此告别外科手术,告别手术室。”
她越说越激动,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顺着脸颊滴在白大褂上。
“江主任,你满意了吧?”
最后这句她几近声嘶力竭,情绪完全崩溃。
他明明已经知道真正的原因,却还要逼着她自己亲手撕烂这结痂的伤口。
“事故原因,为什么右手会受伤?”江北克制自己上前抱她的冲动,这是唯一让她快速走出过去的机会。
闻烟站起来,桌面上的文件夹全都扔在他身上,指着门口,“滚!”
江北离开时,闻烟把那两张投诉的纸团成团,狠狠地砸在他背上。
只可惜,她的右手,力道太弱,未能如愿。
中午她也没去餐厅吃饭,窝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陈姐得空来给她送饭,还给她拿了一块冰袋。
“眼睛还真肿了?”陈姐笑着问。
闻烟没说话,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
“我们主任说了,那么多投诉是他不对。这不特意给你点的外卖,让我送来的。”
闻烟没有抬头,面前的食物变得干硬。
陈姐叹着气,“闻烟,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他想激着你,回神外。”
“陈姐,别说了。”
这一路走来,闻烟被太多人骄纵着。可是谁能想到,十年光景,物是人非。有人走远,有人回归。
可心境,早已不复当年。
谁又能想到,当年的她如今在医务科,也能隐忍地如鱼得水。
磨磨蹭蹭的闻烟踩着身后的夕阳尽情绽放的余晖,踏着初停下的一场暴雨积攒的浅浅水洼,向医院门口走去。
单肩背着的浅蓝色小包,柔顺地挎在右肩上。
快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鸣笛声。
一辆黑色宝马5系停在身侧,副驾驶车窗缓缓降下,江北侧着身子看着他,依然是那看不明白的似笑非笑。
“上车,一起回家。”
闻烟不想理他,没有回话,倔强地往医院门口走着。
身侧的车子跟她保持一样的速度盘旋在身边,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跟着她。
车里的江北耐心十足,只要她不上车,他就要这么跟她耗下去。
快到门口时,闻烟接了电话,随即对着院门口的醒目炸眼的红色超跑挥挥手。
隔着车窗,江北看着她那双白色板鞋不顾脚下的水洼小跑过去。
在她快到时,墨镜下那个张扬的女子冲他挑衅的竖着中指,狂妄的说道,“江公子,long ti no see!开这么低调的车,实在配不上您的至尊身份。”
江北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白,失了血色。
结霜的眉眼看着跑车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