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这话里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对吧,真情实感全是心里话,难道是自己太啰嗦了。
“你说得对。”奚烈忽然开口,无比认真看着冯念,“那你准备怎么谢。”
“……”冯念懵逼了两秒,不知道话该怎么接。
她想说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哪怕她没机会还有罗况,但奚烈看透了她的心思,在冯念开口前先一步说道,“请吃饭就不必了,我们小队外出执勤时间多过留在基地,不定什么时候能凑齐人。”
冯念的话被堵死,可开了口不说点什么显得没有诚意,说吧她又没有思路,这种情况第一次遇到,经验缺缺。
“没事,你慢慢想。”房间里又想起“突突突”的机械音,奚烈完成最后几步,把架子扶起来,冯念赶紧帮了一把。
“我们小队一共七个人。”奚烈调整架子角度,靠墙立稳,同时不忘细致地解释队员组成,“给你送水那个叫吴忧,另外五个我回头介绍给你认识。”
冯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挨个认识,傻愣愣回了一句:“好。”
“冯博士。”奚烈又道,“月升基地那边我没办法联系,但要找你的助手尽管找我。”
冯念:“好……好的。”
奚烈又不说话了,离开之前又想到什么似的补了一句:“随时,随时都可以,不用客气。”
冯念被他这种说话方式搞得挺无措:“……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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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很久的天空开始飘雨。
车前大灯发出明亮刺眼的光,穿透密集雨点射进房间窗户。车身拐弯熄火,停在靠墙的角落,车主人踩着积水从驾驶位下来,不知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脚步声渐渐走远。
冯念蜷缩在木板硬床上,包着毯子裹成一条与世隔绝的蝶蛹。她看一眼脱下来摆在旁边的手表,继续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自暴自弃地用毯子盖住头。
黑暗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保护,她终于在逐渐模糊的意识里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
冯念硬撑着爬起来,拍拍脸颊,嘴里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苦味,还带着吞了机油的恶心感。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眼睛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注意到书桌上倒扣的方形化妆镜。
镜子的背面裂了,枚红色廉价塑料用三条透明手撕胶带随意补了一下,某一张上还留下了一枚修补者清晰的指纹。
好在能照人的正面是完整的,冯念翻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青白的脸和眼底的黑。
她瞪着镜中有些被拉扁的脸,维持着一个动作足足看了十余秒,忽然眼睛一眨,抬手去撩额角的刘海。
让人窒息的画面里熟悉的伤口青白赤紫各种颜色交叠,肿起的部位像发胀的烂肉,鼓起类似葡萄珠子一样成堆的小结,腥气十足的黑血正从外翻的伤口喷薄而出。
冯念下颌咬死,双唇紧闭,难以抑制发抖的手指警惕地去摸那块属于自己的皮肤。
硬的,像冰凉的石头一样,没有正常人类组织该有的体温和触感。
还有手指,原本淡粉透明的指甲不知何时变成了纯黑的角质,爬满青紫的横竖条纹。两指相撞,似乎还有类似石头磕在一起的沉闷声音。
“当啷”一声,镜子落在地上摔出蛛网一样的裂纹,把屋里人的脸切割成无数碎片。
下一刻,门轰然打开。
面容严肃的奚烈裹着满身戾气,逆着光用并没有起伏的残忍语气说话:“冯念,很遗憾你的抗病毒血清失效,为确保安全我必须立刻带你离开安全区。”
冯念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破碎的光如绞金的锁链缠满奚烈明暗交错的脸,她忽然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把自己从悬崖救回来的人究竟是不是这张脸。点45子弹已经上膛,“咔嗒”一声,大巴上破风而来拯救全车乘客的武器转头指向冯念,黑洞洞的枪口是无情的杀戮,跟随主人多年,早被用得得心应手。
房间里压抑得可怕,藏在不知哪个角落的死神悄悄露出头,桀桀怪笑着举起了象征不祥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