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划破手掌染上血痕,但手的主人仿佛不知道疼,仍是咬着牙沿着绳索一点点往上爬。
直到爬到半空,绳索的另一端失了支柱,带着少年一起跌落。
头顶很快又垂下一根绳索,布满毛刺,不沾血色。
他咬咬牙忽略身上的疼痛,又一次向上攀爬。
又一次摔落,又一次重头。
……
井底的少年终于失了力气,瘫倒在一堆麻绳中间,手掌已经疼到失去知觉,不间断地往外渗血,染红他的单衣,与遍地的绳索同色。
云晓雾冷眼看着那群纨绔子弟操纵着麻绳观井中人起起落落,甚至好几次故意等少年攀爬至井口附近后解开拴在树上的绳索,见他重重跌落,爆发一阵狂笑。
她偏头示意身边的小黄门赶人,扒了其中一人的外袍。
云晓雾把价值千金的锦绣撕成几段后打结相连,忖度着长度差不多了把其中一头拴在树上,细细检查过确认绳结打得够结实,方把另一端放入井中。
云晓雾在井边候了良久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探头往下一看。
很好,晕过去了。
旁边的侍女急急把她往回拉,“公主殿下万金之躯怎可以身试险?”
云晓雾眼珠转了转,干脆抓着绳索打算自己下去。
侍女吓得面无人色,直呼使不得,云晓雾只是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笑里带点威胁。
云晓雾下到井底,摇醒昏死的少年。她难得救一次人,当然要当着他的面救,施恩不图报隐姓埋名这种蠢事她是不干的。
连千帆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只看见一双白净的手在他眼前晃,十指修长纤细,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模样。
云晓雾见人醒了,直接问道:“还有力气吗?”
连千帆的掌心隐隐作痛却仍点了点头。
云晓雾也不问他是不是逞强,直接同他道“我先上去,你抓着这绳子我叫人拉你上去。这次绝对结实,不会摔着你的。”
“好。”连千帆点点头,乖巧得很。
云晓雾三两下出了井,守在一旁来回踱步的侍女长出一口气,泪眼汪汪地,“殿下,您下次万不可如此胡闹。”
云晓雾挥挥手,不甚在乎道:“回头再说,你先帮我一起把人拉上来。”
连千帆快到井口时云晓雾腾出一只手与他十指交握,愣是把人直接拉了出来。
是没什么必要,但这样更帅一点。
连千帆掌心的血沾到了云晓雾手上,甚至连衣襟都不能幸免。
他瑟缩着不敢抬头,不顾掌心的刺痛从旁边舀来一瓢水,递到云晓雾面前,“洗手。”
云晓雾也不客气,就着他手上的瓢洗去了手上的血渍。
洗完手,云晓雾直接拉着连千帆往她宫殿走,连千帆也不挣扎,配合至极。
回到殿内,云晓雾找出伤药,让连千帆把手摊开,千金难求的疗伤圣品毫不吝惜地往他手上倒。
药粉细细碎碎地落在掌心,不疼,只是微痒,连带着心脏也莫名悸动。
上完药,云晓雾命人带连千帆下去沐浴更衣,还不忘提醒伤口不能沾水。
换下那身因一再跌倒而脏污破烂的衣衫,锦衣华服的少年美如一幅画。
云晓雾支颐看着,很是满意。
连千帆在她直白的目光下垂下头,视线落在衣襟边缘的金线上,那些繁复的花纹图案,以及绸缎贴肤带来的柔软舒适的触感都让他受宠若惊,深觉不配。
“殿下,这样好的衣裳,穿在奴身上,浪费。”连千帆已经知道了眼前人是当今最受宠的公主,张扬明媚,无法无天。
云晓雾只是笑他呆,“你身上这身衣服也不过你手上伤药十分之一的价钱,怎么?药用得,衣服便穿不得?还有,你在我面前,可以称臣,可以称下属,不可称奴。”
“臣不知道……”连千帆嗫嚅着,为那伤药的昂贵而畏怯,连带着掌心都觉得麻痒。
云晓雾故作不耐烦,“哪那么多话,我给你的你收着就是,这点东西不值当。”
连千帆深揖一躬,叩谢道:“谢殿下。”
“所以,你想好选谁了吗?”云晓雾坦然受了他的谢,眸色晦暗不明。
皇室训有十暗卫,自幼时选拔天赋出众者加以训练,学成后于皇室子弟中择主而事。
而连千帆,就是十暗卫之一。
只是那份名单刚出,他还没有来得及被庇护就被那些纨绔子弟又一次欺负。
云晓雾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她付出一分,定要对方以十分来偿。
“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