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里背靠着牢室的墙壁,呆坐在潮湿的地上。几只老鼠围着他那只光丫丫的脚趾头,嗅个不停。
他只是一动不动,看着那些脏兮兮的老鼠跑来跑去。
仅仅为了自己村子被鬼族侵占的事,他要上报官府,就被冤屈的关押在牢房里面。这个莫名其妙的国家,律法形同虚设,一个人是否有罪,仅凭掌权者一句话就可以决定。
可怜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申冤。
尽管落到这步田地,他考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全村几百口人的苦难。
不知道村里乡亲受着鬼族怎样可怕的折磨,不知道多少人已经被鬼族杀死吃光。
天啦,我要怎么做,才能拯救乡亲们。
也许只有皇帝陛下才会重视这件事,毕竟我们都是他的子民啊。他的子民被外族人凌辱、残害,陛下怎么会不管呢?
可恨自己困在牢笼里,没有办法去报告千里之外的皇帝陛下。
想来想去,只有给陛下写信。
从被扔进牢房那一天起,几个月来,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就是死,也要把信息送出去。
他没有人可以求助,唯一寄托的,就是看守牢房的狱卒。
他像个神经病一样,每次走到狱卒身边,就冷不丁重复一句话:“鬼来了,快去报告皇上。”
他利用一切接近狱卒的机会。狱卒来押他们放风的时候,狱卒过来送饭的时候,狱卒看守他们劳动的时候。他不停的唠叨这句话。
狱卒把他当疯子,多半不会理睬他。
有时候狱卒被惹烦了,还会把他拖出去暴打一顿:“叫你闭嘴,你听见没有,一天天耳朵都被你吵出茧来。”但是,他就是一边挨打,一边仍然大声叫喊:“鬼来了,快报告皇上。”
他的拼死努力,苦苦坚持,终于赢来了机会,引起了一个新来狱卒的同情。
狱卒于是问清了他的情况,同意帮帮他。
在新来狱卒的协助下,他写好了一份“陈情书”,把临海村遭受鬼族入侵,几百村民生死未卜的详情进行叙述,请求朝廷一定派兵去拯救村民。
过一会儿,那名新来狱卒来给他送饭。他赶紧把“陈情书”从铁栏递出去交给狱卒:“拜托了。”
狱卒收了“书信”,借自己的关系,就把奴里的“书信”交给了驿使。
每个月,各地方官府会向朝廷递交各类公文,报告地方情况。这个传递工作就是由驿使完成。
驿使便把奴里的“书信”,用公文袋装了,伪装成官府文件,混放进真正的官府公文里面,一起送往朝廷。
多日后,文件到达陆国皇宫。收到这份假公文的人,是陆国刑部尚书蔡宁。
蔡宁读过“陈情书”以后,意识到问题非常严重。个别地方闹鬼,鬼族袭击人族事件倒也常见,但是鬼族大规模入侵、占领整个村子,情况非同小可。
蔡宁的职责是保护民众安危,打击一切侵犯民众的非法行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就是鬼族对人族的恐怖犯罪。这件事他必须要管。
这么大的案件,他之前没听到一点儿信息。“陈情书”中控诉当地县令徇私渎职,故意隐瞒案情、蒙蔽朝廷。显然当地官府指望不上,他决定亲自赶往临海村,查个水落石出。
朝廷大臣前往地方办事,需有朝廷“巡按”官职的授权,否则,地方官府不会接纳。
因此,蔡宁必须报请寒促同意。
蔡宁进宫,请求面见寒公公。
寒促在皇宫西苑接见了蔡宁。皇宫西苑,是寒促专供自己享乐的私家花园,里面奢华无比。
身为侍候皇上的家奴,他将这么大一座皇宫花园,据为己有,已经僭越礼制、倒行逆施。但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有能力管他。
蔡宁平时是倾向太子皋滔的,寒促从来就不喜欢他。蔡宁进来,寒促修剪着园中花枝,只是一脸冰霜、爱理不理,眼睛都不看蔡宁。
“蔡宁参见寒公公,给寒公公请安。”蔡宁恭敬施礼。
寒促存心冷淡他,沉默良久才说话:“蔡大人啊,平时你都是极力躲着咱家,当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几个月都见不着你一面。今日如何主动找上门?”
“寒公公言重了,下官卑微之物,不敢仰视公公光芒而已,断无不敬之意。”
“听说最近,都御史杨廉与皋滔暗中活动频繁,你可听到什么消息?”
“没有啊,我不知道啊。”
“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事件,你最好告诉我。别等我查出来,你知情不报,话就不好讲了。”
“寒公公尽管去查,蔡某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既然不是来举报,那你有什么事情?”
“回禀寒公公,卑职收到消息,临海村有鬼族人入侵,全村被鬼族人占领。此事如果属实,情况非常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