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厅的人再次坐落好,时间到了未时一刻。
因为有辟邪袈裟的插曲,刘府依然还未开席,但吉时已到,这金盆洗手的仪式要先举行了。
刘正风的两名弟子向大年和米为义,分别从侧厅的屏风后,端出了一张华美的茶几和一只装满了清水的亮眼金盆。
金盆置于茶几的锦缎之上,门外的仆人各就各位,做好了鞭炮齐鸣的准备。
正当一切重新往热闹方面靠拢时,邱白猛然一挥手,一面五色锦旗飞落在了金盆的正中央。
黑铁制的旗杆刺破了金盆的底座,清水从破洞而出,沿着茶几边缘落下,将鲜艳红毯浸透成了暗沉之色。
热闹戛然而止。
“刘正风,今天你这手,怕是洗不成了!”邱白开门见山。
这冷厉的话语,丝毫不掩盖杀气,大厅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五岳剑派的盟主令旗,厅内的老江湖都认识,邱白的语气再不善,这也是五岳剑派的家事,他们不便开口。
突发此事,刘正风的脸皮都在颤抖,勉强拉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谦卑地问道:“白师兄屈尊前来,不知有左盟主什么指示?”
这次的金盆洗手大会,他早在数月前就差人去嵩山送请帖了,得到的答复是‘有事,不会前来’。
辟邪剑法风波之时,刘正风心中还抱着侥幸心理,幻想邱白是凑巧借他的大会一用。
当盟主令旗一出,残酷的现实摆到眼前,他深埋在土里的鸵鸟头也被揪了出来。
来者不善,刘正风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坐在红木椅上,邱白淡漠道:“左盟主有令,‘刘府勾结魔教,其罪当诛!’,大伙都出来吧!”
后半句话,邱白是对潜伏在刘府的嵩山派弟子说的。
他一声令下,隐在刘府各个院落的几十号嵩山弟子,接连站了出来,他们异口同声道:“是!谨遵白尊者调令!”
这整齐的呼喊,声音雄浑,又充满了肃杀之气。只待邱白一声令下,这刘府将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定逸师太性子刚烈,看不惯嵩山弟子这霸道的作风。
她怒目圆睁,对着邱白大喝道:“空口无凭!勾结魔教是何等大罪?总不能阁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刘正风,我且问你。”
并未理会发飙的定逸师太,邱白冷笑道:“日月魔教当中,有一护法长老,名曰曲洋,不知你是否认识?”
邱白提到勾结魔教时,刘正风便明白了自己和曲洋以音会友之事,已然被嵩山派的人知晓。
刘正风饱读诗书,精通音律,心中最是钦慕魏晋名士。
明明谎言可以带过的事,此刻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沉默,良久的沉默。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盯着厅内的数百双眼睛,从惊疑转变成了愤怒,心里对刘正风再也没有了半分同情。
日月魔教肆虐江湖已久,无论是厅内的正道群豪,还是外院的江湖散士,和魔教都是累累血仇。
这里面不少人的骨肉血亲和挚爱兄朋,惨遭魔教杀害,一谈起魔教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若是刘正风真与魔教有瓜葛,甚至都不需要嵩山派动手,这些人也会让刘府上下鸡犬不留。
“认识!我不但认识!曲洋曲大哥,还是我生平唯一的知己,此生最好的朋友!”
刘正风眼眶泛红,脸上透着几分癫狂。
众人情绪的变化,处在风暴中心的他能够体会得很清楚,可越是如此,他就越发说不出谎言。
琴萧相交的岁月太过美好,他不能让心中纯洁的友谊,被谎言的墨点给玷污。
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以及全家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荒唐言论一出,霎时间,大厅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丐帮长老鲁有脚气不过,奋力一茶盏砸了刘正风的额头之上,砸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鲁有脚恨恨道:“丐帮与魔教历战多年,二十三名长老埋于青山,汪帮主惨死,洪老帮主不知所踪。
衡山派素来正气,这些年抗击魔教,丧生在魔教手中的大侠,也不在少数。
先辈的累累血仇视而不见,反而妄图金盆洗手,去和敌人做朋友。
你这狼心狗肺之人,真当该千刀万剐!”
鲜血顺着眉角而下,刘正风宛如失了魂一般,木然地坐在了地上,对鲁右脚的喝骂,充耳不闻。
定逸师太恨其不争道:“刘师弟,好好听一听鲁长老的话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你是正人君子,不慎间才遭了魔教妖人的蛊惑。
左盟主是个讲道理的人,若是你诚心悔过,去手刃了那魔贼曲洋,戴罪立功之下,左盟主会既往不咎的!”
天门道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