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歌跌跌撞撞来到手术室门口。一路上,她都生生憋着那口气不敢吐出来,此刻憋到极致了,她停下来用力呼吸,却没了勇气往里走。身旁人都没有劝她。任清歌扶着门把手,手指抖了又抖,滑落了又握住。才终于推开。难闻的消毒水味,几乎让她窒息。任清歌目光紧紧锁着床上那个男人,慢慢靠近。他安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医护人员和医生,双手放在身前站在一旁。温向慈低声道,“对不起。”任清歌摇摇头,呆滞地坐在床边,握住霍危的手。他身上好冷。她下意识地搓了搓,像过生日那天一样,把自己的温度给他。但是今天好冷啊,她怎么都搓不暖和。霍危也不再像那天一样,反握住她。温向慈道,“清歌,他现在很痛苦,还有执念放不下,你跟他说会话吧。”一行人离开,手术室内只剩下他们俩。任清歌望着他,难得没有掉眼泪。为他哭过太多次了,在最悲伤绝望的时候,反而很平静。任清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跟我求婚的那天,你跪在我面前跟我描述你是如何爱上我的。”“然后你问我,我又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我故意说不记得了,但怎么会不记得,从小到大你一直保护我,守着我,不舍得我受一点委屈,我生命里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我除了对你动心,就没有其他人了。”“可我对爱的反应总是很迟钝,我不知道十五岁情窦初开梦见你就是喜欢,不知道十八岁看你时的紧张就是喜欢,不知道见不到你就想念是喜欢。”“但还好……”她靠在他的胸口,与他十指相扣,“我们没有错过,我见过了你爱我的样子。”“你怕我怪你生病,怕我怪你没有办法照顾我们母女,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我爱你霍危,我好爱你。”任清歌感觉到手里的温度在逐渐消失,她知道人在死亡时,最后丧失的是听觉。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霍危,我爱你。”直到泪水模糊双眼。直到机器发出刺耳的报警声。温向慈和医护人员走进来,处理霍危的情况。任清歌在被带走的时候,只听到尖锐的滴滴声。是心跳停止跳动的最后警告。她一步一步走远。走出手术室。任清歌站在过道里,身躯靠在墙上。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变换成一片粉白。她身着盛装,站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下,笑看着眼前的霍危。他拿着钻戒,为她小心戴上。真诚地问她,“清歌,嫁给我好不好”任清歌满腔欢喜,“好。”画面旋转,又被拉回冰冷的现实。任清歌抹去眼泪,低声哀求,“你失约了。”“下辈子要早点来娶我。”……那天霍危吻了她很久很久。像是怎么都尝不够她的味道。更像是想用这种简单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想看看这是不是一场梦。霍危自嘲,“明明我拥有了你二十多年,为什么这一刻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爱让人胆小。他不得不承认。任清歌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唇问,“你这么害怕,是担心我有一天会离开你吗”霍危一颗心漂浮不定,“会吗”“不会。”任清歌笑着跟他发誓,“霍危,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一道声音猛地钻入耳朵,“霍危!”他的胸前传来猛烈的电击感,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着,想从他的皮肉里扯出来。“心率有了。”“继续加大功率。”声音乱成一团,时远时近。霍危如同溺死的人,身体不断往上浮。最后冲出水面。看到了阳光。他睁开眼,只看到了刺眼的手术灯,然后又被迫闭上。姜音一巴掌打过来,“睡什么睡,给我睁开!”麻木的痛感传来,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又被除颤仪猛地一震,脑子都混沌了。他虚弱地闭上眼。“……清歌。”温向慈凑下来扒开他的眼皮,喊他,“霍危”瞳孔微微缩紧。她松了手,同时也松口气。她无力的挥挥手,“转重症病房,马上打药。”姜音见霍危又要睡了,扬手又要打。温向慈拉住她,“好音音啊,别打了,再打下去要脑震荡了。”抢救好几个小时,姜音也没力气了。她无力往下一坐,抱着脑袋。只剩下大口喘气。……爱衍生出了奇迹。几个小时前,霍危没熬过来,丧失了求生意识,如同一具尸体。姜音是亲眼看见他心脏停止工作的。结果任清歌一走,机器就开始大叫,他愣是从阎王殿里跨出来了。他打赢了他身体里的病毒。后面几个小时,温向慈和一众医生马上给他注入病毒的解药。加上一直用除颤仪人工复苏他的心脏跳动。保证全身血液流通。才终于有了一丝生机。温向慈跟姜音一块坐着,叹气道,“好多年没遇到这么刺激的抢救了。”姜音扯唇一笑。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次日天亮,裴景川赶到松市。他得知姜音累得睡着,进去看了一眼,姜音睁开眼看见他,就再也睡不着了。“吵着你了”他温柔抱着她,“在老公怀里再睡会。”姜音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不困了,刚才睡得特别深,补够了体力。”“那就好。”他嘴里这么说,但手一直拍她的背,让她再继续睡会。姜音问,“你去看过霍危了吗”“妈不是说脱离危险了么。”裴景川道,“那狗东西命大,脱离了危险就行。”姜音眨眨眼,“这事儿清歌还不知道呢。”“我派人去跟她说。”“我去说。”姜音坐起来,精神抖擞的,“别人说的她恐怕不会信。”裴景川心疼,“你熬了一整夜,才睡多久又要去忙,身体受得了吗”“放心吧我有数。”姜音看着他疲惫的眼睛,拆穿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