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临江市的雨季。凌晨五点多的时候一阵妖风席卷了不关窗的宿舍。叶梓睡眠比别人轻,先下床把窗户给关了,让被吵醒的舍友继续安心睡觉,自己却睡不着了。
去年刮风下大雨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和舍友一块儿把晾衣架子抬回宿舍,关好门窗。如果是中午,收完衣服以后就坐在门口,用学校装消防器材的铁皮箱子垫着吃粉聊天。
杨萌欣和谭梦会坐着她们那个怎么也坐不坏的行李箱到各个宿舍巡视,隔壁宿舍洗澡的时候会很大胆地拿私藏的手机来放歌,她们宿舍则聚众吃饭。
她也还是在想以前的事。
上周放学的时候,吴梅娟和叶家权破天荒地来接她回家。等她上车以后,吴梅娟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去年你没考好,就是因为你烧香的时候心不诚。今年我们再去一次。”
叶梓看着窗外的大雨,内心很复杂。
让一个唯物主义者去烧香拜佛,这件事太荒谬。可她又不可避免地想:“万一有用呢?”
吴梅娟信了这么多年神佛菩萨,他们也没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可她还是信,是不是像叶梓现在一样,抱着“万一”的想法?
吴梅娟用香沾了煤油后亲自给她烧好,让她去净手,然后把香递给她:“你就跪在蒲团上拜,拜完以后记得磕头。”全程叶家权都在给她撑伞,让香火不灭。
状元庙里就他们一家三口人。威严高大的状元像底下是虔诚叩拜的信徒。
叶梓恭恭敬敬地跪拜烧香。吴梅娟再三考虑还是同女儿一同下跪,嘴里同去年一样念念有词:“信女没有文化,只愿状元老爷能够保佑我女儿阿梓今年考试顺顺利利,考上理想的大学……”
虽然复读的学费是叶梓自己出的,但她交完学费存款就所剩无几了。吴梅娟纵使一个月两份工,要想应对一家三口的开支也还是很吃力,劳心劳力让她的头发愁白了一多半,看着不像四十出头的人。
“如果能够如愿,”叶梓想,“那我就回来扫那功德箱上的二维码,捐二百块钱。”
……
虽然去烧香拜佛了,但她的成绩并不如想象中好。
之前一直保持的文综在这一次突然就掉下去了,数学选填的正确率也一般,语文甚至语言文字运用都全错……加上没过多久就要高考,各方面的压力让她有些崩溃。
齐青故作轻松地笑着跟他们说:“你们跟隔壁班真是不一样。隔壁班没拿到分在那叫喳喳,说‘凭什么不给分’;你们班没拿到分就安安静静,还说是自己没拿到分不够努力。”
叶梓觉得她口中的隔壁班像三班似的。
班主任也跟他们说别把这次信心考当回事,这不是学校出的信心考,是学校随便挑了张决胜卷给他们写,大家就当做作业写就好。
但这对第二次参加高考的复读生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半休这半天班主任放心不下,叮嘱他们:“如果压力太大,就跟家里或者同学打个电话说一下放松一下,把这个心态调整起来,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周日,问过林泽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后叶梓拨通了他的电话。
“林泽,”她坐在楼梯口,把头埋到手臂里说,“万一这次也考不好怎么办?”
电话那头,林泽闻言,起身出门走到走廊上:“不会的,你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你们这次考试是信心考吗?”
虽然林泽看不见,叶梓还是点头:“嗯。我现在有点看不进书。”
林泽难得任性地说:“那就不看了,找些轻松的事情做。”
“可是他们进步都好大,我现在……”她无意识地抓了抓头发,“很烦躁。”
“你还记得去年,我们上六楼去看夕阳那一次吗?”
叶梓不懂他为什么提这件事,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不知道第几次模拟考,我也考砸了,本来在六百三四十分,一下回到了一轮复习的时候。”
“哇,当时我心态也崩了,晚自习你做文综题的时候我在划水画画。”
叶梓也“哇”。她说,“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时候。”
“高三这种时候多了去了,但是……”林泽在原地踟蹰两步后,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大家讨论分数的时候我都没参与。但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我连语言文字运用都全错了。”
“那才减了九分,141也很好了,做人要学会知足。”
叶梓笑了起来。
“都这时候了,没有什么能真正影响到你的,盲目自信一点就对了。”
“好,那我就再学一个星期。”
“等等,”林泽似乎刚刚一直想说什么,“你……我以为去年你是看出来我成绩退步才叫我出门一起去看日落的。”
“啊?”叶梓被他问蒙了,“我没看出来。”
谁没事不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