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李邦华神色坚定,语气凝重说:“辽东损兵失地,在军务,更在吏治,欲逆转乾坤,唯有效仿熊经略经营辽东的做法,惩治办事不力的将吏,整治勾结建奴的豪强,核实兵丁,马匹,军械,整边墙,屯良田,特别是核查兵丁马匹军械,该花的钱花,不该花的钱决不能乱花,必须遏制吃空饷。”
嗯。
朱由校有过类似念头,依次顺序为禁军,京营,九边,辽东,他担心单刀直入辽东将吏引起辽东将吏反弹,破坏辽东现有的局面。
李邦华挑破辽东军弊,他恰好顺水推舟处理。
“甚好,甚好。”
朱由校含笑夸赞,目光投向袁崇焕询问:“袁卿,以持久战而论,每年辽东军饷几何?”
袁崇焕翘起眼皮望了眼坐在对面的李邦华,作揖道:“陛下,以往辽东军饷六百万,臣力争控制在四百余万,今调整军队结构,将大肆裁掉步兵,初看节约军饷,却需扩大骑兵,所以辽东军饷仍未减少。”
孰料,不等朱由校吱声,李邦华言语犀利询问:“袁大人,据我所知辽东裁步兵增骑兵,朝廷按骑兵军饷发饷,然而海量骑兵尚未配备战马。所以骑兵步兵军饷差额呢,谁贪污了?”
“即使军中战马数额有缺,为何以足额申请马乾银,即购买马料的银子。所以战马缺额而申请足额马乾银,这些银子呢?”
“时下建奴,蒙元国中大饥,盗贼蜂起,偷窃牛马,人相惨杀至国中大乱。”
“因缺少粮食,蒙元战马价格奇低,昔年冯嘉会担任兵部尚书,为解决战马问题,与蒙元互市中推行“改抚赏为马价”,为何辽东依然缺少战马?”
闻言,袁崇焕拍案而起,怒气冲冲质问:“李大人,你怀疑本官贪污?”
李邦华从容不迫,分毫不退说:“袁大人,辽东将吏贪污,谎报数额吃空饷,乃不容置疑的事儿。万历二十八年,户科都给事中报告,辽军按编制当有九万四千人,实际四万人,吃空饷者接近六成。
天启五年,明廷额定在辽东精兵为十四万,淘汰冗员后为十二万,孰料辽东巡抚高第报告称关外仅有三万人,关内仅有二点八万人,合计不过五点八万人。”
“当初,陛下问责孙承宗孙大人,孙大人回答姑且听信高第,以五万人军饷发饷,高第慌忙上疏辞职,然而,不能因高第请辞而忽视辽东作战军队和作战精锐的差别,以至于户部大发牢骚,怒骂辽东兵数马数“不相照应”,故而以高第汇报判断吃空饷者依然接近六成。”
“这两年,袁大人主政辽东军务,吃空饷的现象仍未有所改善,辽东将吏不单是贪污,更存在私下资敌的迹象。”
顷刻,本来轻松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袁崇焕噗通跪地,急声道:“陛下,臣冤枉,臣绝对不敢资敌。”
朱由校挺无奈,辽东吃空饷非袁崇焕之罪,此事由来已久,可追溯到李成梁时期。
也正如李邦华所言,朝廷始终没能遏制辽东将吏吃空饷,以至于崇祯十七年,长期在辽东作战的吴襄汇报称:册报有八万人,实际只有三万人,而其中精锐家丁只有三千人。
这时吃空饷已经超过六成多。
然而,万历末年起,辽东吃空饷的将吏非但非叛徒,杀身成仁者大有人在,但对朝廷再忠心,战场再勇猛,空饷该吃还是要吃的,此乃辽东和九边将吏的真实写照。
但凡辽东有账面上的精兵,早把建奴打回白水黑山之地。
所以辽东乃至九边的问题,非军事,经济问题,归根结底是政治问题。
吏治崩坏,权力放出笼子,致使贪腐成风。
以前天启对吃空饷司空见惯,彻查难以查出真相,所以常常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远不如百官积极查案。
这种情况必须改变,我可以重赏,但你不能贪。
朱由校斩钉截铁道:“吃空饷由来已久,成为各方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事儿袁卿无罪。以前朝廷听之任之,以后朝廷不会放任自流,半月内,吏部,三司,锦衣卫,东厂番子将进入辽东查案。”
闻言,李邦华,袁崇焕心情大快,前者,欢喜于皇帝善于纳谏,后者高兴皇帝体谅自己难处,齐齐作揖道:“陛下圣明,臣万死难报君恩。”
朱由校不喜不悲,快言快语说:“即日起,袁可立迁兵部尚书,督抚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总领辽东,辽南军务。”
“袁崇焕任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任辽东巡抚,收拢旧军,修缮防线,扼守各处关塞。”
“傅宗龙迁左副都御史,任天津巡抚,专饬海防,修战船、治兵器、建水军,配合袁可立,袁崇焕杀敌。”
“以后除宦官巡视辽东军务,朝廷设不再太监监军,监军将由各部官吏组成督察组赴辽东,军政诸卿权宜行事,祖大寿,何可纲,朱梅等驻扎辽东,满桂,赵率教,连同曹文诏留京。”
“为弥补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