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巴彦弟兄二人密谋着攻打北阳时,沈星乔正在罗国安的营房里照顾他,罗大哥整日下来都太过平静了,甚至平静得让她可怕。
她从陈由手上接过汤药,“大哥先喝药吧,于养伤有利。”
闻言,罗国安呆愣的双眼逐渐聚焦,右手接过她送来的碗,往自己嘴里一口闷了,唇角扯起自以为以往常一样的笑意。
将碗方下又再次劝说道,“夜深了,北狄人还不知何时又会攻来,兴桥与陈由赶紧先回去休息吧,我无碍的。”
看着两人依旧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继续劝说道,“徐军医也没说我这胳膊治不了,甭担心,一点事儿没有!”
沈星乔见他如此模样,还反过来劝慰他们二人,心中过意不去,“既如此,大哥也早些歇息,如此才能早日康复,我与陈由便回去了。”
话落三步一回头看着罗国安,见他神情不变,才转身出了房门。
及至二人出了他的营房,罗国安再也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今日被那北狄人砍中时,他便生出不妙之感,
直到回营后,徐军医那一句“恐难手提重物”说出时,他无法接受如此事实,可他也不敢随意露出难受的情绪,因为现在强敌环伺,不可影响军中士气。
他来北阳投军有十一年了,初时参军,也不过与兴桥一般大,步兵、长枪兵,长矛兵、盾兵,甚至伙夫马夫他都做过,可留在弓箭营的时间最长,有四年了。
但在弓箭营里,却找到了他最为欢喜的事物——弯弓射箭,虽然初时很笨拙,但练习时间久了后,也逐渐掌握了要领,却依旧达不到传说中百步穿杨之能。
直到营里迎来了兴桥这个少年营长,一种全新的训练方式,令他许久滞长的箭术更进一步,他对她一瞬便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看着自己左手自问:可现在呢,左手毁了,还能拉弓吗?
巴彦在温脱那处吃了暗亏,着急在大齐这处找补回来,见识到自家弟弟研制的火炮威力后,他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褚良那痛苦绝望的模样。
五月初七日,巴彦开启对北阳的新一轮攻城,褚良不愧是谢晖手下强将,抗下哈木将军的数月围攻,现在对抗他的强攻仍旧得心应手。
可是稍后呢?他褚良又该如何应对?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苏尔家族的强兵勇将,侧目看着不远处的十余门火炮,隐藏在浓密胡须下的嘴角止不住勾起,手执马鞭的右手抬起。
只见不远处那几门火炮向北阳城推近,架落在北阳守军的攻击范围之外。
站在城墙上的褚良,看着北狄人推着黑黢黢的大家伙近前,细看之下才发现竟与自家的火炮长得那般相像!
一旁的赵成与夏甫心生万分警惕和担忧,“将军,这难道是火炮?”
自家的火炮在它们眼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那火炮身长近一丈,炮宽有六尺之人双手合抱之大,六人推一架,一共二十架。
北狄人何时有这样的能力了?大齐如此多能工巧匠都做不出来这个样子。
城墙上的将士自然也看见那高架而起对准他们的火炮,不过一瞬,私语成了哗然,愤慨有之,害怕有之,震惊有之,退怯亦有之。
(以红夷炮作为参考:明朝红夷炮口径较大,为80至130毫米,管壁较厚且从炮口至炮尾逐步加厚,多数红夷炮长在3米左右,重量在2吨以上,有准星和照门,中部还有炮耳。)
闻声,褚良转身过来,凝目扫视众人,严肃大喝道,“你们心生胆怯了吗?都给本将稳住!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城内二十万百姓,再想想北阳城后的万千黎民!”语气凝重。
他的一声呼喝,墙上的战士悄然生出羞愧,“是!誓死保卫北阳!”语气里是盎然战意。
而城外,巴彦看着那十几门大炮架设好后,便勒马缓缓上前,在靠近北狄军射程范围外停了下来,他可没有忘记哈木将军与他说的话:北狄军中有一神箭手。
他高声大喊,“褚良,三日前本汗放过你们,今日我大军再次压境,若是你开城投降,本汗可以既往不咎,放城中百姓一条生路。”
遥遥听见他说那些不要脸的话,褚良气沉丹田,严声驳斥,“巴彦,休说这些无用言论,你掠我大齐土地,伤我百姓性命,本是家国大仇,如今还有脸面说出此等假仁假义之话。”
褚良停顿一下,继续高声道,“简直是厚颜无耻,厚实得可做我北阳城墙,甚至乎到了坚不可摧之地步!”
恰逢此时,夏风飒飒而过,呜咽的风声罩过褚良的话语,巴彦没能完全听清对方所言,只听见厚实城墙,他勒马跃起大声道,“希望北阳城墙能如褚将军所言!”
话落,转身离开。
少顷,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乌云逐渐漫于中天,整个大地似乎被黑暗笼罩,此刻的北阳城楼更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不同于城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