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冯蕴,也要让阿母再择良人,不跳火坑……涂夫人眸光里满是怀念,“你阿母当年的德行人品,才干本事,当真是无可挑剔……”说到这里,她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微微一勾。“当年老涂看上我,其实我是大为不解的。你阿母容色过人,远非我这等庸脂俗粉可比,我怀疑老涂的眼睛瞎了,或是别有图谋……”冯蕴笑了起来,眼里有光。她已经记不清阿母的长相了。府里原本的画作,也在陈氏过门后,付之一炬。一年又一年,阿母的脸在冯蕴的脑海里渐渐模糊……她那时还是太小了,小到没有半点抗争的力量……“后来,我问老涂。”涂夫人侃侃而谈,声音越发温柔,“我说,我一个孤女,要什么没什么,处处不如她,少堡主为何弃明月而就萤火”冯蕴挽唇而笑,“涂堡主怎么说”涂夫人扯了扯嘴唇,扑哧一声。“他说,你阿母什么都好,但他不配,不敢生出觊觎之心。还说你母亲行为怪异,不似常人,他不敢接近……他啊,那时候可憨可傻,还瞎……”说到年少时的往事,涂夫人脸上全是甜蜜和幸福。看得出来,她嫁给涂伯善,成为涂家坞堡的女主人,是极为满意的。冯蕴道:“那我阿母……那三年里,除了教夫人学习,收了两个老徒弟,就没有干点别的什么也没有提出回家甚至连真实名讳和身份都不曾提及”“不曾。”涂夫人道:“你阿母极是神秘。她与常人是不一样的。”神秘冯蕴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过世的母亲,竟觉得无比贴切。可不就是神秘吗阿母身上,处处透着未知的诡秘。涂夫人接着说:“起初,她只说她叫英凤,因不慎落水,受到惊吓,全然不记事了。后来,又说,她应当是范阳人士,出自一个书香门第……”说到这事,涂夫人就忍不住叹息。“她是一点一点忆起来的,偶尔想到什么,又告诉我一点。最后一次,她说,她祖上是早年随衣冠南下的大家族。祖辈失了先机,不得帝王宠幸,到她父亲那一辈时,更是被外放佚阳做官……母亲带着弟弟随父亲同行,独独把她留在家里……”冯蕴问:“然后呢”涂夫人道:“我听她忆及身世,很是替她开心,便提出陪她一起回去,寻找家人。不料,她竟是婉拒了。还说,父母不在身边,祖父母也不甚喜她,在府里不得趣,不如在山上雅居,让他们担忧一下……”她叹口气,“说来也是奇怪,你阿母年纪比我还小两岁,却极有主见。我听信了这些话,成天跟她在涂山疯玩,全然没有想过她会骗我……直到后来,她留下书信,不辞而别,我托少堡主四处寻找,杳无音讯,又亲自去了一趟范阳,可惜,那里没有姓英的家族,没有一个叫英凤的小娘子,也没有一个叫佚阳的地方……这才知道,她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她没有骗你。”冯蕴垂下眸子,目光幽幽地道:“我阿母的乳名,就叫凤儿。我外祖和外祖母,当年确实带着我的两个舅舅离乡别境,从此再没回来。”涂夫人讶异:“竟是真的”冯蕴点了点头。涂夫人道:“多年来,我为此耿耿于怀,不料竟是如此……她没有骗我……”冯蕴道:“没有。”阿母的婚事,是她的祖母操持的,能嫁入冯家,全靠当年的婚约,以及冯敬廷的色迷心窍。据说,冯敬廷当年去卢家,本意是退婚,谁知看到卢三娘,当即生出悔意,来不及回家禀明父母,就将用来退婚致歉的礼品,当成提亲,再凭着一张嘴,哄得卢老夫人笑逐颜开,这才抱得美人归……这事是他们当成逸事来谈论的,而中间阿母在涂山居住的三年,冯蕴从来没有听人提及……她有些匪夷所思。那时候,阿母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在涂家坞堡避难三年,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涂夫人不知,冯蕴也无从问起……“那封书信,我也还留着,就夹在那两本札记里。”涂夫人说到这里,忽地望向冯蕴,“我也不知,该不该给你看……”........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