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说,急什么”阿楼道:“他又回来了,就坐在庄子门口。”冯蕴抿了抿嘴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让厨娘看着锅里的包子,淡淡道:“我去看看。”这个丹阳郡王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灰头土脸,衣裳破了,鞋子脏了,头发凌乱,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失了魂儿似的。冯蕴上前施礼,“不知郡王驾到,有失远迎……”“还驾到什么我是来乞讨的。”濮阳纵双眼无光,冷冷看着她。“无家可归,王妃留下我吧。”冯蕴看他一眼,沉默片刻,侧头看阿楼。“带郡王去洗漱,好好安置。”阿楼拱手,“喏。”入黑时,濮阳漪得到二哥已经被冯蕴请入了庄子的消息,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我去向母亲复命。”今日的事情,全是她撺掇长公主促成的。濮阳纵本就懒散,不思进取,再跟着元铿那帮子王八蛋混,只怕真的要废了。长公主是溺爱孩子,可她也不想孩子真的变成个废人啊。有濮阳漪整天在耳边洗脑,她再三思量,觉得女儿虽然天真,但此计倒也可行。只要把濮阳纵留在安渡,他就免不了跟元铿那群人混,而眼下她与雍怀王关系紧张,正是因为小界丘调戏一事……何不借这个机会,让儿子跟元铿那些人划清界限她是这样想的。濮阳漪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阿母,我家隔壁是温将军的宅地,我听阿蕴说,看好日子就要动工了,我把工匠推荐给了她,价格要算得便宜一些……”长公主也是女人,怎会看不明白女儿的心思“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东西!”她低笑一声,“你把你二哥塞到花溪村去,也是为了跟那个温将军套近乎”濮阳漪瞪大眼睛:“哪里有的,我这不是为了我二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长公主哼声,手戳到她的脑门上。“我还不知道你”濮阳漪摸了摸额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原本温将军待我还算和气,可因为二哥的事,他都不理我了,我还有什么套近乎的机会”长公主凝视着她落寞的面容,许久才叹息一声。“但愿你二哥,不要怨我。”濮阳漪想到二哥灰头土脸的回府,被阿母狠心拒绝,门都不让进就赶出去了的可怜样子,知道阿母是铁了心的,当即又出声宽慰他。“不会的不会的,二哥会想明白的,阿母是为了他好……”“世上哪个当娘的,不是为孩子筹谋……”长公主嘘叹。皇室式微,世家逐渐衰落是看得到的结果。那裴獗不是朝中新贵,而是一手遮天的贵中之贵。有她活着一天,尚可庇佑一双儿女。可她要哪天双腿一蹬,走了呢人走茶凉,何人还肯给长公主府的脸面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不得不狠下心来。可是,想到儿子独自一人拎着包袱怏怏离开的背影,她又心疼难耐……“明日你去花溪村,看看情况。”濮阳漪一听,眉头皱起来。“使不得。二哥但凡看到一点机会,只怕又要反悔。阿母,你不做已经做了,何不再忍忍”“可是……”长公主仍在犹豫。“没有可是。”濮阳漪握住母亲的手,双眼定定地看着她,“阿母放心,蕴娘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二哥在花溪村,最多是死不悔改,绝不会变得更坏……”长公主苦叹,“罢了。”濮阳漪松开母亲的手,目光突然凝住。她这时才发现,素来精心保养的母亲,方才四十许,已生白发。“娘……”她突然扑入长公主的怀里。长公主搂住她,“怎么了”濮阳漪心里十分难过,来不及说话,眼眶已然湿透,喉头也哽咽了。“我跟二哥……都不是娘的好孩子。从小到大,正经事不做,只会让母亲操心……”这是长公主头一次听到女儿如此动情地说话,一颗心胀胀的,酸酸的,笑容却浮上了脸。“我是你们的娘,不替你们操心,替谁操心”她慢慢抬起濮阳漪的头,盯着她道:“你跟冯蕴结交,是对的。今后,阿母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你记住,你要替阿母看好你二哥……”“娘……”濮阳漪泪目,“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种话”长公主摇了摇头,微微阖眼。许多事情,濮阳漪不明白,她却看得很清楚。这两天秀峰山剿匪如火如荼,裴獗带伤上阵,震惊世人。民间议论纷纷。茶寮酒肆,每天都有人在谈雍怀王的神勇。但民间不知道的是,裴獗的重心,其实不在秀峰山,而是在邺城。大晋尚未分裂前,邺城很多物资都需从外地购买,商贩来往频繁。眼下一分为二,明面上的生意少了,但私下从未断绝,官府也没有认真作为。这次裴獗动了真格。不仅下令商贩不得和邺城做买卖,更是派了大量的人马,清查私下买卖的商贩。一旦查到,便以通敌罪论处。今日缴获的一批物资,显示背后的东家是元铿之父,荥阳惠王元滔。顶风作案,胆大妄为。荥阳王和宣平侯这伙人,如果跟邺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是要被裴獗清算的。那她……只怕也会被当成他们的靠山,记上一笔。皇权倾轧最是不堪,等裴獗腾出手来,会不会再掀风雨,犹未可知。长公主轻抚着濮阳漪的后背,内心波浪汹涌……这种时候,她还能做点什么........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