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暖不了他半分。李桑若在门外站了片刻,才慢慢走进来。她知道宋寿安被火烧伤,有心理准备,可猛然看到那张受伤后变得古怪狰狞的脸,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是何人”韦铮平静地拱手。“乱臣贼子,宋寿安。”看到昔日情敌变成如今模样,韦铮心下还是很舒爽的。尤其是李桑若那一副看到苍蝇的表情,取悦了他。但他没有忘记,要做的事。“微臣怕被人察觉,一直将宋贼拘禁在此,只等殿下来,亲自审问。好教方福才心服口服。”李桑若看他一眼。灼灼火光中,她的眼睛冰凉一片,从韦铮手里接过画押的供词,眉头蹙起,冷笑。“你可真给我长脸。”她是对宋寿安说的。可宋寿安的脑袋低垂着,一身全是血污,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半点反应都没有。李桑若:“死了吗”她希望他死了。可韦铮似乎不这么想。他走到一侧,拎起墙角的水桶,当着李桑若的面迎头泼上去。宋寿安动了。低低的呻吟,带着痛苦和绝望……直到看到李桑若的脸。这才猛然清醒般,睁大了眼睛。“殿下……殿下救我……”他垂死挣扎,含糊地喊叫。可李桑若脸上,没有半分怜悯。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张脸了,看上去令她无比厌恶。可就是这么一个烂人,她居然宠了他许久,给他高官权力,富贵荣华,但他不知足,竟和娼妓厮混。而且,在入宫侍候她以前,他早就脏了,还亲手杀了他的发妻……李桑若忽然笑了起来。不知笑的是谁。柴房幽暗的火光下,她苍白的容色添了几许残忍的意味。“你说,是方福才指使你的”宋寿安双眼如同死灰,早已崩溃无神。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能将他从刑架放下来,能让他舒舒服服地躺下,能让他得个好死,别说指证方福才,就算是让他指证太后,他也会毫不犹豫……“是。”他怕李桑若听不见,又虚弱地点点头。“是……方公公……杀的人……方公公……让我骗太后殿下……”李桑若方才已经听韦铮说过,可对于方福才犯下的事情,她并不怎么上心。她只想快点了结此事。“他伤得如何”宋寿安死了才是最好的。然而,韦铮给了她一个失望的回答。“我来信州前,大将军好生给他治着伤呢,除了脸和……下面毁了,别的都好的,皮外伤。不打紧。”李桑若没听清。“你说什么哪里毁了”韦铮看她一眼,从刑架边抱起一个小瓷罐,双手捧到李桑若的面前。“大将军交给我的。让微臣务必亲手交给太后……”李桑若仍没反应过来,“何物”韦铮瞄一眼半死不活的宋寿安,“宋寿安之物,大将军让人割下来的。用盐腌着,这个天,应是没有坏掉……”李桑若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的视线从宋寿安的脸,慢慢落入罐子里,那盐渍的物什变了颜色,格外丑陋……恶心感便那样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呕……”她突然捂住胸口,呕吐两声,将手伸给韦铮。“扶哀家出去,快!扶哀家出去。”韦铮扶住她的胳膊,回头望一眼在刑架上挣扎呜咽的宋寿安。“这东西怎么处置”李桑若狠狠剜他一眼,头也不回。“丢去喂狗。”韦铮心中冷冷一笑,低声道:“那姓宋的呢,他和方福才勾结,欺瞒太后,罪大恶极……”“让他死。让他去死。”李桑若咬牙切齿,着实恶心坏了,半步都不愿停留,徒留宋寿安痛苦地嘶吼。门再次被重重合上。韦铮道:“依臣所言,宋贼眼下还不能死……”李桑若猛地抬头盯住他。“你说什么”韦铮道:“臣以为,宋贼是方福才一案的重要证人,他还死不得。”李桑若从来都没有要动方福才的心思。一来,方福才对她忠心,好使唤,她不在意方福才贪墨的那点小钱。谁不贪呢换一个人来,不如他好用,说不定更贪。二来,韦铮和方福才狗咬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争宠而已,构陷罪名的事情,她见多了,并不想真的把方福才打压下去,让韦铮得意。他们互咬,才是李桑若想要的。没有绝对的忠心,但有绝对的敌人。他们仇恨对方,她才能在中间掌握平衡……这个道理,是她从熙丰帝身上学来的。要不然,熙丰帝病弱之躯,又如何左右裴冲裴獗父子,让他们为自己冲锋陷阵她从那个早死的男人身上学到了很多。都是他教的,都是……李桑若走得很快,胳膊有些僵硬,好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方福才的事情,我会说他,你不用再管,交由我来处理。缇骑司眼下最紧要的案子,是弄清安渡郡刁民的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他们坏我的名誉,也坏你的……”李桑若说到这里,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冷冷地抿唇。那些人攻击的只有她。连韦铮和骆月的事情都被摘了出去……可恶!她轻笑两声,阴阴地看韦铮一眼。对他再生怀疑。韦铮好似没有察觉,扶住她冰凉的手臂,仍在试图说服。“殿下,小恶不止,大恶难治啊。”“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李桑若不耐烦了,那张脸白得像鬼似的。韦铮这才发现,她气色很不好。“殿下可有哪里不适,要不要宣太医前来”“不用……”李桑若话未落下,胸腹里又是一阵翻腾,好像有人将手伸在五脏六腑里翻搅一般。每当宋寿安那东西在脑海里晃过去,恶心感便多添了几分。再呕吐一回,她缓过气。“罢了,去传太医令来。”........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