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是石隐带人断后,隔得很远,他也很是兴奋,看着那个从乱军中冲出来的齐帝。“狗皇帝胆挺肥!”石隐兴奋得双眼放光。这不就是天赐的立功机会吗他打了两个手势,示意弓箭手准备,然后冲到盾阵后方,大声道:“杀狗皇帝,大将军赏黄金百两。”堂堂一个皇帝,就值百两黄金。看来大将军不太富足。但即使如此,将士们仍是很兴奋。他们围拢上来,盾兵骑兵,各自形成队列,目标是那个白马银盔的英俊帝王……谢丛光喉头腥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陛下呀!”阎王都拉不住要死的鬼,皇帝这样的打法根本就不是打仗,而是送死啊。谢丛光大喝一声,“护驾!护驾!”“喏。”北雍军是在撤退路上,但萧呈带着这支前来追击的队伍人数也没有很多,双方可谓势均力敌,这要是让人围上来,他拼了老命也救不了萧呈。“该死的!拼了。”喊杀声震天。四面八方都是人。石隐抓起一把弓弩,骑在马背上,找了个好位置,瞄准萧呈。嗖的一声,那箭支像长了眼睛似的,朝萧呈疾速飞去。“陛下!”平安大喝一声。来不及反应,他突然从自己的马上跃去,直接朝萧呈扑了过去。箭矢从他后背穿过,插入萧呈的胳膊。鲜血汩汩流出来,平安瞳孔放大,看着萧呈的脸,他担忧地问:“陛下,你受伤了”又猛地回头,焦灼地大吼。“来人,陛下受伤了!快来人!”谢丛光看着穿过他身体的箭,愣了愣没有说话,下马扶起萧呈,双手死死控制住他。“陛下,北雍军擅长诱战之术,不可再追!”萧呈看着平安张嘴,露出一口血牙,冷汗突然从脊背冒了上来。他在做什么他刚才是在送死吗“来人。”萧呈好像突然醒转一般,勒令侍卫,“带平安下去,传太医。”平安听着萧呈中气十足的命令,看出他只是伤了胳膊,脸上笑得十分灿烂。“没事了,陛下没事了……”声音未落,人就软了下去。冯蕴便是这时从战船的窗户里往外看的。两军战在一处,密密麻麻,喊杀震天。她刚刚被小满摇醒,脑子还有点懵,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萧呈的喊声他在叫阿蕴,说要重头来过……冯蕴觉得自己幻听了。但裴獗退出并州,萧呈追来此地,这一幕不就是上辈子石观码头那一场大战的重现吗她看着萧呈被石隐射中。看着平安替萧呈挡箭……震惊得眯起了眼。前世今生,穿胸长箭,一模一样的场景……她甚至也突然明白,无论平安的嘴有多讨厌,无论她有多厌恶平安,萧呈都始终会信任他,将他带在身边的原因了。那是生死时刻能为他挡箭的人。她露出一个笑容。白马长嘶,那一袭银甲掩于人群……正如她的猜想一样。萧呈还是爱惜他自己的,识时务。他没有再追。这是一个骨子里冷漠的人,不会改变。楼船越去越远。岸边依旧人声大炽。恼羞成怒之下,齐军疯狂进攻。而北雍军战船离去,石隐目的达到不再纠缠,按照即定计划有序撤离,一边策马狂奔一边还高举旗帜呼喝,发出长长的调子,好像在羞辱萧呈……千军万马齐声奔腾。萧呈抚着受伤的胳膊,沉默。冯蕴靠在船板上,双眼渐渐失焦。阳光映在水面,金子般亮眼。他们都看不到彼此。却都在想对方此刻是什么心情,可会有那么一丝痛苦和难受……冯蕴当然不难受。她只是在想,报复的计划应该会持续很久,因为萧呈不会那么容易死去……“将军。”大满的唤声,让她清醒过来,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入舱内的裴獗。他脸上的擦伤很明显,俊脸看上去比平常更为冷肃,大满和小满都不敢出声,低着头,默默立于一侧。冯蕴转过来面对他。两个人眼对眼,没有说话。片刻,冯蕴一叹。“将军想说什么”裴獗看着她,“你看此战,我是输是赢”冯蕴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赢的。”冯蕴好像是对他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至少,我认为将军赢了。”裴獗眉梢扬了下。“看你脸色很差,身子可有不妥”冯蕴轻笑。裴狗哪里是关心她的身体,分明是想问她,看到旧日的情郎在岸边骑马追来,看到他中箭被平安扑倒在地,有没有觉得难过……可她此刻十分钝感。萧呈会追过来,她是有点意外。那个人如此自负孤高,如此爱惜自己的大业,岂会犯下以身试险的大错但仅仅也只是意外,再别的情绪便没有了,她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萧呈是因为重情重爱。“没有。”冯蕴摸了摸脸颊,声音淡淡的,唇角扬了起来,带点笑,并没有显露情绪。“想是昨夜太担心将军,一夜没有合眼,困的。”她眼下有微微的青色。裴獗望一眼,“睡吧。”他掉头离去,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声响,但脸色沉寂冷漠,冯蕴看着那个背影,很是糊涂。他到底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她看不懂裴獗。但方才的话,没有违心。从整体局面来分析,裴獗不仅胜了,还胜得十分漂亮。萧呈损失那么多,也就拿回了一座本就属于自己的并州城……想来此刻会十分难堪且苦恼吧。那就对了。往后,这样的难堪和痛苦,还会更多的……沿鬼河而上,到红叶谷的渡口,已是晌午过后了,今日确实是个好天气,太阳高悬在天空,**辣的,为这个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行李,马车等陆续上岸。冯蕴在小满的搀扶下,先下船走到岸边。那天从这里渡河还是忧心忡忡,结果在鬼河里抓到了萧榕。今日回来,还看到了活着的敖七。一切算是顺利。冯蕴见敖七挎着环首刀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