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至少两个时辰已在无声中溜走。
翻云覆雨后,李安神情畅快,却感双腿微微颤软。那女子亦然,其娇颜与目光中流露出的,无不是至深的满足与宁静。李安心知若再延宕,柳府上下将人来人往,悄然离去的时机恐不再有。何况,林誉瀚还在院外守候,若他久候不见,恐怕急火攻心,会带着侍卫撞入此地。
那蒙面之巾,在激战中早已翩然落地。
李安倒无多虑,面目早已暴露,他平素深居简出,而她,又岂会有机缘踏入皇城深处。两人若能重逢,便如天边星河,难以触及。
李安心中虽对这段夜色中的邂逅念念不忘,却也明白,红尘中的相遇相离,皆有其时,有缘自会再见,无缘则各自安好。
于是,他收拾心情,准备在这初晓的光景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曦中。
目送李安整衣欲去,那女子眼波中竟掠过一丝不舍之情,红唇轻咬,凝望着他那不属斯文却颇为悦目之貌。观其躯体,结实而强健,经过近两个时辰的风雨,其韧劲仍旧如山岿然不动。她心头莫名涌现几分留恋,竟是不忍他就此离去。
在一场未曾以言语交流的默契之舞中,她终是硬起心肠,吐露了两人自始至终的首次问候:“可有名以资纪念?”
声音虽淡,却似带了三分期待,七分寂寥,那话未尽,情已长。
“呵,吾等早已约定,不问彼此姓名。”李安缓缓着衣,语带飘渺,轻启朱唇:“此夜如梦,宜作佳人春梦一场,梦醒之时,唯留余香在心间。”
言罢,他俯身轻印一吻于她的香颊,眼中闪过一丝俏皮:“将我遗忘,当作一段春宵苦短的美梦罢。”
那女子神色黯淡,却又银牙狠狠一咬,猛然间将李安又推倒在了藤榻上。
双颊娇媚如花道:“我还想再来一次。”
……
李安心头微澜,今宵所得颇为丰厚,唯独心中一丝遗憾未曾寻得柳如是的居所。
然而,与他夜语的那位不问名姓的成熟佳人,亦是风韵犹存,娇媚动人。
她的魅力几欲将他身心俱化。这番体验,让李安领悟了深宅大院中怨妇之强大无匹。
幸好那位熟女的住处隐于僻静之地,她对此地熟悉无比,在她以散步借口引路下,李安得以潜行无险达围墙之侧。待其细察四周无人,李安便巧用绳索,轻巧攀上围墙之巅。他回首一瞥,目送着现时装扮端庄,气质高雅,面色如冰的女子,心中难抑惊诧:怎能想到,昨夜那狂野如火、欲望难平的女子,竟是此人?
李安飒然一笑,挥手轻盈,凌空翻越而下,稳稳落于青石路面之上。
他迅速摘去面巾,脱下夜行衣,化身为一袭白衣的闲适少年,悠然返回昨晚与林誉瀚别后之处。经一番寻觅,终是林誉瀚先见到他,方知此人竟在幽僻之地度过整夜。
林誉瀚褪去夜行衣,泪声哽咽,紧抱李安大腿:“公子,小的险些被巡逻军发现,夜寒食少,实在凄苦可怜。”
“我亦差点着了道。”李安夸张地回道,“躲在假山洞中,直至卫府卫兵交替方得脱身。”林誉瀚闻言,心头方觉平衡。
“走,寻个处所享用早膳。”
李安拉着林誉瀚,二人齐步走出了这权贵环绕、戒备森严之地,来到紫禁城北面,一处热闹非凡的市井。
李安素来游历城南,此次踏足城北,却是初次尝试。
朝阳初升,街市早有热闹非凡之景。
遛鸟遛狗者,挑担新鲜蔬果者,猎户展示山货,渔夫叫卖新鲜鱼货,此起彼伏地叫卖声使得早晨市井生机勃勃。
乞丐之多,亦是此地一特色,或是灾年逃荒至京城者,映照着民间疾苦。
城北虽不及城南高雅,却更显生活气息。
街道简朴,房舍粗犷,有别于城南之繁华。
李安随意询价,林誉瀚买下香甜的瓜果,两人边行边食,品尝着市井的平凡与真实。
经过一夜的劳顿,李安早已饥肠辘辘,与林誉瀚步入一家生意兴隆的羊肉铺,林誉瀚一展威武,霸占了座位。
他们点了羊杂汤、羊肉碟、羊肉包子,双双大快朵颐,享受着早晨的第一顿饱餐。
此店生意兴隆,不少乡亲皆是晨起便来此解酒之渴。皇城之下,人杂而情复。纵有落魄之人,其背后家族或牵连至高门显宦。那些得以闲庭信步,于晨光熹微中饮酒论天的,多是好辩高论,借谈资引人侧目之辈。
李安于早饭间,耳边繁杂声中,不绝于政事议论之声。
目睹平民百姓,红颈争辩,论及朝廷增兵辽东之策,争论将领人选。
别桌则有人津津乐道于朝廷半年来对粮商之打压,分析其因果意图,言之凿凿。
李安心中恍若隔世,似身临朝堂之上,心神飘渺。
转瞬,议论又及状元王明远遭锦衣卫折磨,归家后不久便命归黄